從前至今,一直有流聲刹頭香千金難求的說法。其時,方丈七空為避其攘,提防有人在其中牟利,行不善之心,遂在流聲刹所處的黽山山頂修了尊千手千眼觀音立像,以四十二手象征千手,每手各有一眼,以大慈悲的無量廣大,以觀音之眼觀世間善惡,度世人願求。後在觀音蓮花座下各雕十二生肖,所求之人既可依本命敬香求願,又可依觀音千眼之法求解,解了一香難求的困境。
顧諳在半山腰的居士院前看流聲刹裏湧動的人群,又抬頭仰望著山巔之上立的觀音之像,良久不語。
殷滌立在顧諳的左側,將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少女美麗的麵龐在佛光的照耀下,似染上了慈悲濟世的不忍、不舍。殷滌不知自己為何會起了這個念頭,繼而又想起顧諳三十而終的命數,心中一悲,突地記起寡母曾講過的一個故事,於是對著顧諳講了起來:
“小時候,那時我還沒拜師,有一次隨我娘拜廟,因為當時太小,記不清是在哪尊佛像前有一個童女,我指著那個童女跟我娘說,那個童女和我真像,我娘聽到這話,臉一下子變得慘白,連香也沒上,就拉著我回家,找了村裏的一個阿婆,紮了個稻草人,穿上我的衣服,半夜在村頭燒了。”
顧諳一笑:“你娘給你找了個替身?”
殷滌一愣:“你知道替身之說?”
“有這樣的傳說,說天上神佛身邊的童男童女常因貪玩流落人間,會有一二魂魄歸不了神佛道,在人間做了凡童,仍然保留著在天上的模樣。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本尊或神仙見到他們的樣子、聽到他們的聲音,都會召他們回去。有懂這個說法的人家因舍不得孩子,便求了有法術的人,紮個替身燒燒,念一念,活過一世。沒想到這事還在你身上發生過。”
“或許,你也是這樣的?”殷滌試探著問道。
顧諳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殷滌:“師姐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突然就想到了。”
顧諳一笑,說道:“師姐你想多了,不過我承你的情。”
殷滌一時無語,順著她的眼神望向山下。
“師姐起卦了嗎?”
“晨起起了一卦。”
“給誰的?”
“天女的。”
“如何?”
“他鄉遇故知。”
顧諳了然一笑。
“師妹也算到了?”
顧諳又笑,看得出她心情很好,說道:“我的卦術倘能及得上師姐,就可以開山收徒了。我笑是因為下山前師父也算到這一卦,且說出此人是誰。”
“是誰?”殷滌好奇道,更佩服師父的高深。
“師姐不必佩服師父,這位故知不必據卦象就可知。”顧諳指著依山而行的一位灰發老婦道,“南師勝聰來了,菘山三子還會遠嗎?”
“她就是南師?”
“貌不驚人吧。天下名宿多出南杞,老一代中活著的就隻剩勝聰和江衡、遠庚,勝聰一心欲成就一代明君,南宮起算是廢了,所以她將心思都放在南宮軼身上。當年南杞宮亂,嚴家獨寵,舉南宮軼為太子,就是得了這位勝師首肯。在南杞她就像位神仙,受百姓膜拜。”
“遠方是遠庚後人?”
顧諳點頭道:“遠庚誌在育天下,不在廟堂。”
“師妹想------活捉這位勝師?”殷滌問出心中疑問。
顧諳大笑,道:“師姐,她是勝聰,與師父齊名的一代宗師,我哪筋勁搭錯了,將心思用到她身上,自取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