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諳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方丈室外的這棵菩提樹對彌故道:“天氣暖了,老和尚就該將棋盤搬到樹下了。”
“是!”
“然後引飛鳥來棲。”顧諳回頭小心問道,“你還不準備告訴我你是用什麼方法引得那些飛鳥來投?”
“是佛的慈悲引來的鳥兒。”
顧諳瞪了他一眼:“我隻聽說你那個佛祖曾割肉喂鷹,封吞了他的孔雀為大明王,你覺得以他的經曆他會喜歡鳥兒嗎?”
“公子總是語出驚人。”
顧諳瞧著高聳直上的菩提樹道:“物以稀為貴,就因為此樹天下少有,所以人們才格外珍惜;又因為此樹難得,流聲刹竟活了三株,且年歲已久,所以人們便覺是佛在保佑它們,佛在的地方,人的心格外虔誠------”
“所以佛也容易聽到公子的心聲。”彌故解釋道。
“我當年求他救活我娘與弟弟時,他拒絕了我------哪裏還會再聽到我的心聲?”
“如此,公子到底是不敢拜佛,還是對佛有怨懟?”
“不敢拜是怕再被拒絕,不想將所求之事托付給一尊泥像。至於怨懟談不上,我求他是因為知道我所求之事世人無法做到,隻有神力才可,或許他做不到是因為他的佛法也救不了她們吧?”
“他們也許隻是你人生路上的一個不動的點,他們站在點上等你來,與你合眸,與你傾訴。而你仍需前進,前方有無數的點在等你,有的隻能目送你,有的能和你同行------”
“你這是什麼道理?”
“公子說沒有道理便沒有道理。”彌故平靜道。
“有些事情,說的太透徹就變得殘忍了。”顧諳看向他,神色明顯動了情:“我念著他們,是因我需要這個過程來溫暖自己,否則,生存於我,就沒有方向了。”
“你認為我說得透徹,我卻覺得你活得太透徹了,這樣會很累的。”
顧諳轉眸一笑:“早就習慣了。”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確認,挑著眉道:“老和尚,我回來了。”
七空方丈看她微跳的眉角,有心打趣一番,但一見她深陷的眼窩,生了不忍道:“我那裏有一罐南地珍珠粉,記著配蜜糖用。”
“聽說南人研磨珍珠粉獨有一套方法,取新鮮的珍珠,用細棉白布包好,放入沙鍋中,共水、豆腐同煮一個時辰後,取珍珠搗為粉末,再加泉水研磨,幹燥後方可使用。”
方丈點點頭。
“老和尚,你這是安慰我、還是獎勵我?”
“可不可以兼而有之?”
“不可以!我還有一個要求!”
“什麼?”
顧諳指了彌故對方丈道:“我要老實人陪我,彌安、彌遠兩位師父出外已久,該讓他們好好歇息歇息。”
方丈聞言皺眉:“彌故是藏經閣首座,豈能輕易下山?”
顧諳脫口而出早已合計好的借口,扮著可憐色求向方丈。方丈搖了搖頭,表示不許。然後便看到兩人麵上露出的失望之色,這才覺察到自己忽略了某些事情,越發地不同意。
“老和尚------”顧諳央求著。
“師父,弟子想走這一遭。”彌故合十道。
“天下皆知你是我衣缽傳人------”方丈沒有說出後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