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邊呆了半天,心底的抑鬱才稍微消散了一點。聰明人隻會把時間花在自己所能影響而非無法改變的事情上麵,想到馬克吐溫的這句名言,江春水不禁為自己剛才所表現出來的患得患失而感到好笑。
無事一身輕,被炒了魷魚的江春水正打算回家補個回籠覺呢,就聽見背後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江春水納悶回頭望了一眼,就見一個穿著白襯衣黑西褲的廋高個正快步朝自己走來。
“老八!”江春水有點意外,在這平時連狗都難得看見一隻的地方竟然能碰見熟人著實巧了。
老八是江春水同一屆的校友,雖說不在一個班,但宿舍緊挨著的緣故所以也算熟悉。兩人真正變成朋友是在大學畢業以後,兩人同時進入水泥廠工作,朝夕相處加之又是同學的關係自然而然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不過自打江春水從水泥廠離職以後基本上就同以前的同事斷了聯係,兩人這也快將近半年的時間沒見了。
“老江,好久沒見了,你在這幹嘛呢?”老八走到跟前,用提著手提包的右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顯然是讓剛才那一路小跑給累壞了。
“瞎逛呢,你咋跑這來了,不跑業務麼?”江春水隨口問道。
“這不剛從工地過來麼,這段準備修河堤,施工方的負責人正在那邊看現場呢。這天氣跑業務可要了老命了。”老八指了指上遊一處工棚。“那啥,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唄。”
老八主動發出了邀請,江春水本來想拒絕來著,但轉念一想這個點回家睡覺怕也睡不好也就答應了下來。
老八沒開車,江春水也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那輛破的離譜的電動車,所以兩人沿著江濱路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了下來。
“老江,聽說你現在在保險公司上班啊?”老八蹙著吸管喝了一口奶茶故作隨意的問道。
“哦,聽黃忠誠說的吧。”江春水直截了當的反問道。
“不是,我就聽說來著,具體是誰說的也記得不大清楚了。嗬嗬。”老八訕訕地笑了笑。“對了老江,你在保險公司哪個部門呢,好像我們這一屆也有一個在那兒上班呢。”
“我不在那上班了。”江春水有點反感,連帶著話語也言簡意賅起來。這社會真是個大熔爐啊,往時那麼耿直的老實人現如今都會拐彎抹角的套話了。江春水心想道。
“啊?!”老八被江春水突如其來的回答給搞蒙了,腦子一下子沒拐過來。
“今天剛辭職。”
“哦,我就說嘛保險公司那種地方怎麼能容得下你這尊大佛。怎麼,是不是打算自己出來單幹?”
“哪能啊,我倒是想啊,不過一沒本錢二沒路子幹啥都幹不成。”江春水倒是沒說假話,這早已不是那個敢闖敢拚就能一夜暴富的時代了,雖說現在各行各業的大佬無一不是在八九十年代改革開放初期靠著無比粗鄙的手段完成的原始財富積累,但時至今日,當初的暴發富早完成了從包工頭到CEO的完美轉型。這年頭拚的是調動資源的能力:前沿的信息技術、有力的人脈關係、雄厚的資金,這些才是決定一切的砝碼,至於學識、能力、頭腦之類的個人因素的影響力已經微乎其微甚至於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正如前些年那些煤老板叫囂的那般,讀書有個鳥用啊,勞資小學沒畢業,博士後還不是給我打工。換句話說,現在不是拚自己而是拚爹的時代,隻不過這個“爹”指但不僅指親爹而已罷了。
“老江,我們啥關係啊,你還瞞我。我都聽說了,桂龍分公司準備在龍潭縣搞區域價,你不就是龍潭的麼,當時我就想這回你呀鐵定得賺得個盆滿缽盈。”老八攪動著吸管,一副諸葛孔明料事如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