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人們的心似乎也隨著年味的日益濃鬱而愈加的浮躁起來。雙峰的政府大院裏靜悄悄的,都快十點鍾了,各個站所的門大多還是緊閉著的,也沒見幾個人來上班。 民政辦也不例外,偌大的一個辦公室隻有江春水一個人還保持著正常上下班的狀態。這段時間來辦事的人很少,羅英她們也就不怎麼來上班了。除非領導找,不然一個個都在縣城忙著籌備年貨。大冷天的,領導也懶得管那麼多,反正政府這幫年輕的外地幹部還在做事,政府也不至於癱瘓,所以對於這些本地幹部缺勤曠工的事情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江春水一人獨占一個大辦公室,反倒落個自由自在。這些日子,他忙著買車的事情,到處聯係4S店詢價。沒旁人在辦公室,還省了跑外麵去打電話。
王曉軍答應還錢之後,江春水正式把買車的事情提上了日程。買個車,出行方便一些是其次。關鍵在於,借買車的由頭才好把王曉軍那筆錢拿回來。不然按照前兩天見麵的情形來看,又該是一筆爛賬了。幾萬塊錢,對經濟本就不寬裕的江春水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就這樣白瞎了夠讓他心疼上個十年八年的。 不過年底確實不是買車的好時機,都說金九銀十,錯過了九、十月份車企活動的高峰期,價格一下子又飆升了不少。不過箭到弦上是不得不發,江春水老早就跟家人說過年要開車回去。按照他老爸的做派,兒子買車了的消息這會怕早就在鄉裏鄰間傳開來了。這回要還是同往年一樣坐個摩托車回家,不說自己臉上無光,就連家裏人也會跟著難堪。都說鄉親淳樸,那得分時候。大家都差不多的時候,是人都淳樸。要麼大家都窮,要麼大家都富,隻要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線上,什麼都好說,人與人之間隻要平衡,陰暗的一麵就心安理得的偏安一偶不會跑出來瞎吵吵。然而一旦一直生活再同一個旮旯裏的某個人要是突然發達了,平日裏隱藏至深的矛盾也就蜂擁而出作怪了。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想到要是今年自己沒買成車,鄉親們那副心災樂禍、冷嘲熱諷的模樣,江春水就兩股戰戰,暗地裏給自己下了死命令,哪怕是比平時貴上個萬把塊錢,這車他也要定了。 江春水在鵝城看了不少車,最後還是決定要一款大眾的家轎。價錢在預算之內,外形也足夠沉穩。起初他是打算買一台越野車的,但奈何現在SUV是熱門,LOW到不行的乞丐版動輒都是十來萬元的起步價。像江春水這樣每個月領三千塊錢的鄉鎮公務員,著實高攀不起。國產倒是便宜,但江春水卻並不感冒。雖說這兩年國產汽車也做得像模像樣的,但功夫都花在看得見的地方上了,外形沒得挑,配置也夠豐富,但發動機、底盤和變速箱這三大樣卻還是老一套。外觀靚、噱頭足,核心技術卻沒有,說白了就是個組裝車。光是調校這一塊,國產車離合資車就還不是一點半點的差距。 按江遊的說法,就是“頭兩年都一樣用,後十年差別就出來了。十多年車齡的老豐田滿大街跑,你見過幾台國產車超過十年還能上路的?”江遊算是江春水為數不多的朋友當中比較見多識廣的了,所以對於好兄弟的建議他自然是全盤接受,首先就確定了非合資車不買的想法。車型定了之後,江春水托在省城工作的朋友幫忙訂車。昨天朋友打電話來說車子的價格已經談妥了,讓江春水選個日子去提車就成。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江春水這些日子隻幹一件事情,那就是催著王曉軍還錢。王曉軍本就是首尾兩端的性格,江春水還真擔心事到臨頭他反悔不肯還錢那就麻煩了。但偏偏怕什麼來什麼,真到了要錢提車的時候,王曉軍那邊卻改了口風。一下說要等兩天才有錢,一下又說客戶沒結款給他,反正就是編著花樣推脫。那邊4S店天天打電話來催自己過去提車,定金也付了,這邊王曉軍卻遲遲不肯還錢,江春水急得不行但也毫無辦法。後來還是吳鑫提了個建議,讓他去銀行試試看能不能搞個車貸什麼先把車給提了再說。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江春水聽吳鑫說完頓時有了主意,第二天就跑去鵝城拿了貨車的行駛證準備拿去做抵押貸款。等王曉軍知道這回事,他也慌了,欠的幾萬塊事小,要是貨車拿去抵押了,這每天幾千塊的收入可就沒了。權衡利弊之後,他當天就把欠江春水的錢給打到了卡上。 錢到位之後,事情就好辦了。江春水不信良辰吉日那一套東西,趁著周末有空就跑去南寧把車提了回來。都快放假了,政府也幾個人來上班,所以江春水買車的事情也沒幾個人知道。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江春水還是刻意把車停在了政府大院的一個不怎麼引人注目的角落。 轉眼就到了放假的時間,江春水既沒有跟王靜道別,也沒有跟秦婉茹聯係,一人一車就跨上了回家的旅程。還沒等出到縣城,王曉軍的電話就來了。說是他小叔和嬸娘也要回老家,問江春水能不能捎帶他們一程。江春水有心拒絕,但想到七八個小時的車程有個說話的人好歹也能好受點,再說,這剛還跟人家拿了錢,轉眼就變臉的事情他也做不出來,所以稍一猶豫江春水還是答應了下來。 江春水掉了個頭,花了半個小時回到鵝城。本以為王曉軍的小叔他們會在樓底等住,誰知道電話打過去竟然說還在收拾東西。江春水有點火大,這本來時間就不早了,這再耽擱一會,等回到老家可就是大晚上了。事到如今,來都來了,總不能掉頭就走,所以江春水也隻好耐著性子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