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水很清楚自己舍不得秦婉如。但他更清楚,親密接觸之後是最容易滋生情感的階段,適當的距離和冷卻才能讓他們對彼此的關係有一個理智而清晰的判斷。昨晚剛上了人家的床,如果今天再不退避三舍,接下來可能就真的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局麵了。
不過,這幾年的社會曆練最終發揮了作用,在短暫的糾結之後,理智占據了上風。江春水沉默了幾秒,推說單位有事婉拒了秦婉如的邀約。
掛完電話,江春水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般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拒絕很難,但隻難在開口拒絕的那一瞬間。接受很容易,但從接受的那一刻其隨之而來的可能就是源源不斷的麻煩和苦惱。江春水有點小慶幸,在經曆了這麼多之後,自己總算有了點前車之覆後車之鑒的樣子。
酒店裏有個簡易的浴缸,江春水長這麼大還隻在電影裏見過別人泡澡的場景。今天是周末,時間充裕得很,他一時興起,放了滿滿一缸水在裏麵足足泡了大半個小時才心滿意足的出來。
從酒店退房出來,江春水去咖啡店門口拿了車之後就直奔龍景小區。
去年買車的時候跟王曉軍借的兩萬塊錢他一直沒還,期間王曉軍催了幾次都被江春水以各種理由給搪塞了過去。兩人的關係早就不複當初,這個大家都心知肚明,隻不過礙於情麵沒有羅對鑼鼓對鼓的當麵出來而已。
都是老江湖了,心照不宣的事情自然都做得天衣無縫。不過江春水現在卻換了想法,在鄉鎮呆了一年多,他越發對人情的東西看得淡了。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固然不錯,但從長遠來看,人際關係還是涇渭分明的好。朋友在某種角度上來說其實也是一個取舍淘汰的過程,合適的留下,不合適的分道揚鑣,這個過程絲毫由不得個人的意誌,感情這種東西向來不是人為努力可以爭取得來的。在時間的大浪中,許多虛假的東西總會輕而易舉的顯露出原本的麵目。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個受害者的身份,再繼續跟王曉軍這種人虛與委蛇的事情他不想做更做不來,更重要的是,現在他已然走上了一條與王曉軍迥然不同的道路,可以預期的是,在不遠的將來,兩人之間即便沒有出現之前的齷蹉也隻會越行越遠。
繼續維持這段名存實亡的友情已經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了,所以他決定把事情攤開來說個清楚。屬於自己的那部分錢拿不拿得回來江春水已經無所謂了,與它而言更重要的是要徹底的與過去做個了斷。
放下過去才能迎接未來。
想起待會就能當麵揭穿對方醜陋的嘴臉的場景,江春水竟然莫名的歡喜起來。
這段時間江春水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他不僅從中石化的官網上查到了貨車近兩年來的加油記錄,還通過水泥廠以前的關係弄到了這幾年車子的出貨明細。運輸業務不複雜,跑多少公裏拉多少貨用多少油都有現成的公式可以測算出來,司機的工資都是按比例拿,除了維修這部分難以明確具體的費用之外,整台貨車近兩年來的運營和盈利情況江春水基本上都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
“鐵證如山!這回看你怎麼說!”拍了拍放在副駕駛上的那兩遝厚厚的資料,江春水不禁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江春水事先沒有給王曉軍打電話,所以當看見江春水大搖大擺的走進客廳的時候,穿著球服坐在沙發上捧著手機打遊戲的王曉軍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喲,江書記,今天怎麼有空到市裏來了?”王曉軍把盤著的腿放下來,帶點揶揄味道的問道。
“沒事就不能上來了?”江春水晃了晃手裏的兩個文件袋,隨手丟在王曉軍麵前。
“哪能啊,我巴不得你天天上來呢!哈哈……”王曉軍繼續低頭玩他的遊戲,故作隨意的樣子說道。
以靜製動,這是他多年來學會的絕招。江春水不請自來,在搞不清他來的目的之前,裝作無動於衷的樣子打哈哈無疑是最佳的防禦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