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凡人的牢籠,卻是高高在上的那些大人物們遊戲人間的利器。
江春水漫不經心的盯著落地窗外時不時經過的路人甲乙丙丁,突然想到前不久從書上看來的一句箴言,忍不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想什麼呢?!”
耳旁突然傳來一個俏皮卻略帶小心的聲音。江春水轉頭就看到一張充滿年輕活力的臉龐擱在沙發背上。
見江春水一臉茫然的樣子,小姑娘莫名火大,氣呼呼道:“你不記得我是哪個了對不!”
江春水一愣,他記性不大好,記住了人忘了名字或者記住了名字卻對不上人的事情時常發生。之前他也在這方麵下過苦功夫,從書店買了好幾本訓練記憶力的書回去。但認人這種事情似乎講究天賦,所以到後來,江春水也就懶得勉強自己,索性破罐子爛摔了。
記不住別人的名字不打緊,但要是記不住一個自以為跟你關係還不錯的人,特別這個人的性別還是女的時候,問題就有點嚴重了。
江春水盯著對方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起對方的名字來。
李欣娜,貌似是哪個學校的學生,現在吳鑫做店長的這家咖啡屋裏實習。上次江春水來找吳鑫的時候,自己還問對方要過微信。
理清記憶的線索,江春水迅速換上一張真誠得不能再真誠的笑臉,指了指小丫頭,裝作剛才是故意為之的樣子,笑道:“剛才逗你玩的呢!李欣娜!”
小姑娘還年輕,辨別真偽的能力更是差的一塌糊塗,聽江春水這麼一說,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帶點小開心的說道:“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
江春水訕訕的笑了笑,厚著臉皮道:“哪能呢,這麼漂亮一姑娘,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忘記你嘛。”
江春水的吹捧顯然很有殺傷力,小姑娘眯著眼,開心的咧開了嘴,露出了兩個招人歡喜的小虎牙。
江春水招手示意對方坐下來,問道:“還在這裏實習?”
小姑娘的心緒像極了六月的天氣,晴也容易陰也迅猛。聽江春水問道,小姑娘臉上的喜悅立時黯淡了幾分,低聲道:“實習早結束了,我現在是在這裏上班。”
江春水有點訝異,咖啡店服務員的工資頂天也就是兩千塊錢,即便是在消費水平偏低的鵝城,恐怕也就隻夠勉強過生活而已,要想攢錢無異於癡人說夢。按理說,像李欣娜這樣的年輕小姑娘,即便學曆不高,大多也會選擇去沿海城市打工,起碼收入會多一些。
似乎看穿了江春水的心裏所想,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似乎是想在江春水麵前證明自己其實沒有那麼差,小姑娘突然挺起胸脯道:“不過我已經往市人民醫院投簡曆了,要是順利,說不定下個月我就可以去那裏上班了呢。”
“你學醫的?”
小姑娘認真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學什麼專業啊?”
“臨床護理。”小姑娘老老實實回答。
“這個專業不錯啊,應該好找工作。”江春水彈了彈手上香煙的灰燼,“對了,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小姑娘默不作聲。
江春水猜道:“鵝城醫學院?”
小姑娘搖頭。
江春水又猜:“鵝城醫科大學?”
小姑娘還是搖頭。
江春水一陣鬱悶,自言自語道:“鵝城好像也就這兩所醫學院校啊?”
“我讀的是中專,鵝城衛校。”小姑娘糾結了半天,還是鼓足勇氣自報了家門。
鵝城衛校是一所不入流的中專學校,師資水平一般,就業率更是慘不忍睹。進這個學校的大多是成績一般的農村子弟,考上大學的希望不大,父母便想著走條捷徑,與其把子女送去讀高中白白浪費三年學費,還不如送去衛校學點技術,萬一運氣好還能進大醫院做個護士什麼的。
江春水看著眼前一臉對未來憧憬的小姑娘,莫名有些難過。現在醫護行業火爆不假,但門檻也高得離譜,絕不是鵝城衛校這類野雞學校畢業的學生可以夠得著的。年輕不知世道坎坷,那些摸不著看不見的規矩早已把下邊的人往上的通道給堵得死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