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電話,江春水在心底冷哼一聲,對逢人總是笑嗬嗬的孫榆陽的印象也不由得打了幾分折扣。
孫榆陽的話明顯就是敷衍他的,說了一堆,完全就是廢話,跟沒說的一樣。認可張曉的人聽了會覺得孫榆陽那是在誇他,不認可張曉的人聽了就會覺得其實孫榆陽的話語裏還是對張曉不滿的成分多些。
黃新臨時換人的舉措讓江春水心生不滿,雖然黃新也說了,是聽到有人反映張曉表現很差才決定臨時換人,但他不傻,很清楚這不過是對方為了照顧自己顏麵的說法。表麵上,黃新否定的是張曉這個先進第一書記的人選,但從根子上來看,黃新否定的其實是江春水。
不滿歸不滿,對於領導作出的決定,江春水既沒有抗爭的勇氣也沒有改變的能力,隻能選擇服從。
受這件事情的影響,整個下午江春水都顯得有些鬱鬱寡歡。直到跟著何斌應酬回來,江春水還是沒能緩過來。
下了車,走到家門口。或許是看出江春水心情不好,何斌第一次主動邀請他進門喝杯茶再走。江春水自然求之不得,加之在去的路上何斌就說了他老婆小孩都回了娘家,家裏就他一個人。進去自然也就談不上叨擾不叨擾了。
“怎麼?推優的事情想不通?”何斌給江春水推過去一杯茶,笑問道。
江春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鎮長就是厲害,啥事情在您麵前都瞞不過去。”
“你這馬屁拍的可就不怎麼高明了啊!就你今天這樣子,隻要是個人都知道你心底憋著事。”何斌顯然有在茶道上下過一番功夫。看他熟稔的泡茶,粗短的手指在茶盤上來回翻飛,動作雖說比不得專業的茶藝師,但還是讓坐在一旁的江春水大為讚歎。
“那別人也不一定就猜得出是因為推優的事情啊?”江春水認真道。
何斌咧咧嘴,“這有什麼難的。年輕人眼窩子淺,過去的事忘得快,未來的事又不愛多想,也就隻會為眼前的事情犯愁。就我知道的,這兩天除了推優這個事還算事,其他的也不至於讓你這樣吧?”
江春水伸出大拇指,由衷讚歎道:“鎮長果然是鎮長,就這細致入微的觀察力,我這輩子就學不來。”
何斌淡然一笑,對江春水拙劣的吹捧技術不予置評。
“想不通的事情就別去想了,這世界上本來就不是事事能夠想通的。事事遂心更是難。”
何斌給江春水續上茶水,江春水趕緊伸出右手作握拳狀在桌麵輕輕叩擊以示感謝。
江春水知道何斌話還沒說說完便沒做聲,抿了一口茶,靜待下文。果然,何斌放下茶壺之後便接著說道:“有理想是好事,但過於理想化的生活就不見得好了。小江你要記住,做我們這一行的,千萬不要抱有事事遂心的想法。事隨人心難,人心隨事就容易得多了。”
江春水雖然沒明白,但還是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何斌伸手指了指江春水,笑道:“你知道你的優點在哪麼?”
江春水茫然的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口才還算好,文筆也湊合,但這些憑早些年在外麵跑業務積攢下來的家底應該還入不了對方的眼裏。
何斌喝了口茶,砸吧了一下嘴巴,道:“你最大的優點就是態度好,夠謙虛!即便碰到不以為然的事情照樣會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不像其他的年輕人,一句話不對胃口,白眼就翻到天上去了。”
“我知道你還是想不通,那我不妨就直接跟你說好了。為什麼換了陳曉?表現差那是假的,有人反映情況那是真的。”用毛巾擦幹被茶水侵濕的茶盤,何斌接著道:“不過反映情況的人不是一般人,不然我們也不會臨時換人。雖然當時推人的時候書記和我都不在場,但畢竟是劉成寶在主持,貿然推翻他已經首肯的結果,無論從哪方麵來說總是不好的。”
說道這裏,何斌突然看向江春水,問道:“你知道向陽是哪個單位選派下來的麼?”
江春水愕然,下意識的答道:“知道。他好像是政協的副主任科員。”
何斌意味深長的看了江春水一樣,淡然道:“像這種推優的事情啊,光看個人的表現還不行,這個人所處的單位也是要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個人不行,單位好,那這個人隻要沒有什麼原則上的問題,那自然就是好的。老人有句話叫做不看僧麵看佛麵就是這個意思。”
何斌頓了頓,不像是告訴江春水更像是在對自己說,“不過,吳主*的氣度還是小了點啊,一個縣裏表彰的先進個人而已,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