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花錢如流水(1 / 3)

“哥,我就留在醫院吧。”先吃完,一直坐在對麵沒作聲的江春成突然開口說道。

江春水一下子沒理解堂弟的想法,嘴裏嚼著菜,含糊不清的問道:“留在醫院幹嘛?”

江春成抿了抿嘴唇,道:“我留下來幫忙吧,不然我怕人家會有想法。”

江春水楞了一下,繼而笑著搖了搖頭,“沒這個必要。這是交通事故,你伯父不是有心的,我們也不用覺著自己犯了多大錯似的。當然,傷了人家,該是我們的責任跑不掉,但事故就得按事故的程序來處理,就像剛才我說的,要是他們家裏人真的照顧不過來,我們可以花錢幫他們請護工。”

他知道堂弟是一番好意,還幻想著通過贖罪式的付出去換取對方在情感上的諒解。不過江春水打一開始就沒有留下來照顧對方的打算。出於人道主義過來看一下可以,道歉也無妨。但處理事情的基準點不能跑偏,出了事故,定了責任,該賠錢就賠錢,這個時候最要緊的是時間,把精力放在刑事責任而不是民事賠償上麵才是最緊要的。

年輕人還單純,沒見過刺裸裸的利益背後那種令人作嘔的嘴臉。不過在見慣了利益糾葛的江春水看來,這種想法未免太過於幼稚。在幾十萬的賠償款麵前,哪怕現在他們兄弟倆在病床前做牛做馬,當事人要錢的時候也隻會假裝失憶。

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江春水越發的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在涉及利益問題的時候,講感情是最愚蠢也最沒有用的。

吃完飯,兩兄弟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了龍潭。

夜晚的國道冷清得瘮人,時不時有不知名的鳥叫聲從山坳深處傳出來,嘶啞而高亢,聽起來會令人特別的不舒服。

想著父親今晚或許就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做兒子不在身邊,既沒人幫著打點,也不會有人幫忙送衣服被褥之類的生活用品進去,江春水就倍感煎熬,腳底的油門在不知不覺間越發下沉。坐在車上,感受著發動機澎湃的聲音,這種超越人類自身極限的速度在讓江春水的腎上腺素猛烈上升的同時,也很快的就讓他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抵達縣城,從車上下來的江春成臉色不怎麼好看。雖然沒有作出嘔吐的動作,但他臉上的表情卻不比暈車的人好多少。江春水看了心有餘悸的堂弟一眼,沒說什麼。在驟然降臨的麻煩麵前,他壓力很大。壓力很大的人總會比平時表現得更為粗暴和直接。尤其在這種最需要找人傾訴,卻找不到傾訴的對象時,飆車無疑是發泄情緒最好的途徑。

在交警大隊旁邊就近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已是深夜。雖然這個點注定什麼也幹不了,但想著現在的自己總算距離父親又近了幾分,江春水莫名的感到心安許多。

第二天,江春水早早的就去了交警大隊。在問了好幾個人,轉了四五個辦公室,又在大廳等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終於有一個官僚氣息濃鬱的年輕警官出麵接待了他。

人民警察的態度不大好,居高臨下的望著江春水,話語間看不出有半分人民公仆的自覺。對於江春水提出的問題,對方一句沒答,十句話裏到是有六句像是在審犯人。

對方穿著筆挺的警服,一臉正氣,帽簷上的警徽在早晨和熙的陽光裏熠熠生輝。或許在他們的世界觀裏,他們就是法律,沒必要對誰客氣。更遑論,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還是一名肇事者。哦,不對,應該是一名肇事者的兒子。不過這對他來說其實並無太大的差別,肇事者也好,肇事者的兒子也好,總之都是有求於他的那一類人。

年輕的警官反複強調這次事故的嚴重性,義正言辭的間隙偶爾會出現一些既不露骨也不會讓人忽視的潛台詞。

不過令他詫異的是,眼前這個穿著還算體麵的家夥顯然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麼懂事。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臉上難掩一路風塵之意,疲態盡顯。但是打一開始,他似乎就沒有擺正自己的定位,一個求人辦事者的定位。自己說了這麼久,他既沒有點頭哈腰唯唯諾諾,也沒有像旁人一樣忙不迭的上前遞煙寒暄。

年輕警官不自覺的皺了皺眉,覺著自己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自己身上穿著的這身平時無往而不利的警服也沒有受到應有的敬畏。他停下了話頭,冷漠的打量著對方,按照以往的經驗,每當這個時候,對方就應該誠惶誠恐的發出待會一起吃個午飯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