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很尖銳,也很準確。
青青知道,這是蕭世勳想看一看,她的回答是否配得上成為他效忠的人。
她淡淡一笑,眼神帶了點憂鬱,輕聲道:“家族裏的事,本就該族中精銳齊心協力共渡難關,是我祖父和父親多年來不忍家族受累,故而勉力為之。”
蕭世勳道:“丞相大人一直都做得讓人敬佩,整個蕭氏一族也倚仗於丞相大人。”
青青笑道:“為人兒女者,怎麼忍心看雙親疲憊於家族前途?父親任勞任怨,我卻不能眼看著他日漸疲累而無動於衷。”
蕭世勳問道:“丞相大人正值當年,怎會……”
青青淡淡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道:“蕭氏一族枝繁葉茂,僅憑一人,任是誰也無法將整個家族都照顧穩妥。以後,也許會有同族相助,你們彼此幫襯著,都會好過得多。”
蕭世勳眼中閃過一絲光,很快消失不見,聲音也沒有任何波瀾,道:“侄兒才智平庸,不敢妄想。”
青青笑了笑:“是妄想還是念想,你心裏清楚就好,我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
蕭世勳一笑:“多謝姑母。”
青青道:“你心裏明白,我就不多說了。這次請你來有不得已的苦衷,失禮之處還請海涵。哦,對了,”她似是偶然想起來,又多了一句話,“你的事,最好先別跟我父親說。如果可以,最好誰都別說。”
蕭世勳看著青青:“丞相大人不知此事?”
青青一笑:“誰會願意服老呢?善意欺瞞,也是為了保護我父親。”
蕭世勳明知此言有假,卻什麼都沒說,行了一禮後應了。
青青笑了笑,將鬥笠帶好,起身離開。
與此同時,東宮。
淩軒看著麵前的年輕人,笑容溫和:“從潁州一路趕來,想必辛苦。”
那白淨麵孔的文弱年輕人有些拘謹,聽得此話,忙起身行了一禮,道:“殿下此言折煞下官,下官惶恐。”
淩軒笑道:“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那年輕人屁股沾著椅子邊坐下,手指收起,泄露他的緊張。
淩軒道:“本宮請你來此所為何事,想必你心累已有數了。”
年輕人道:“回殿下的話,下官……下官委實有些不太明白。”
淩軒笑道:“本宮看過你的曆年考評,說句實話,並不太好。”
年輕人漲紅了臉:“下官無能,請殿下責罰。”
淩軒輕輕抬手:“不必這般惶恐,與本宮而言,你的考評成績不佳,並非壞事。”
年輕人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淩軒,又迅速低下了頭。
淩軒道:“本宮聽聞你因得罪了上峰,該有的晉升與品評都沒有得到,你卻仍然固執己見?”
年輕人似有些慚愧,低聲道:“下官本事不濟,不能討上峰歡心,也不會做官,讓許多人都失望了。”
淩軒道:“可你固執己見的,都是於民有利的事。”
年輕人詫異地看著淩軒:“殿下?”
淩軒笑道:“本宮若不知,又如何會不遠千裏請你來京?”他的聲音很溫和,道,“你這會兒總可以安下心來聽本宮說幾句了吧?”
年輕人臉又紅了。他麵色很白,因而紅了之後格外明顯。
淩軒笑著道:“世階,本宮請你來郎熙城,是為了蕭氏一族的事。”
蕭世階的神情有一些不以為然,顯然不太在意。
淩軒笑道:“你不關心?”
蕭世階道:“殿下,下官與蕭氏的親緣關係早已疏遠,也許多年都沒有往來過,委實不敢自稱蕭氏子弟。”
淩軒道:“雖說你隻是蕭氏遠親,然終究都是蕭氏一族的子嗣。蕭氏的事,你即便不想,也躲避不開。”
蕭世階看著淩軒,道:“殿下此言……是為何意?”
淩軒道:“蕭丞相多年為官,為國盡心盡力勞苦功高,按理來說本宮不該質疑什麼。隻是,如今蕭丞相在文官之中一呼百應,威勢破盛。本宮冷眼旁觀,蕭丞相委實有結黨營私之嫌。”
蕭世階一愣,顯然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