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六走的時候已近黃昏,他拒絕許四出門送他,先在門口站著向外張望了好一會兒,才偷偷的走出去。
杜六走後,許四又把剩下的燒雞吃得幹幹淨淨,又把槍拿在手裏把玩了好長時間,這才找了塊破布把它包起來放到粱上,下來站著看,怎麼看那東西放在那裏顯得特別顯眼,便把它又拿下來,左右掂量地方,最後把它塞進灶裏,用裏麵的草木灰把它埋起來,這才放心了,大六月的誰去燒炕?
辦完這件事,許四又把破炕席掀起來,將上麵的一塊炕幾揭起來,在滿是黑炭土的炕坑裏挖了個小洞,將三塊大洋放進去,想了一下又拿出一塊放在腰間,將剩下的兩塊用炭土埋好,又將炕幾放回原位,把縫隙用幹土填平,放眼仔細看去,絲毫發現不了破綻,這才放心的把席子放平,躺在上麵。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漆黑的天空中沒有一顆星,寂靜一片,連狗吠聲都聽不見,那看不見的熱浪卻絲毫沒有減弱,到處漂蕩著,鼓動著,向著四麵八方湧過來,蕩回去,充斥著整個空間卻讓人無計可施。
許四在混沌中睡著了,做著光怪陸離的夢,迷迷糊糊聽到有個女人問他“小六兒,你想我沒?……”
許四想睜開眼睛看一下,但眼皮卻沉重的象山一樣,不光是眼皮,整個身子都不會動了,哪怕是一根小手指都動不了,耳邊傳來那女人一遍遍的問聲卻難以回答,最後那聲音居然嗚咽著哭了起來,越哭越淒慘。
“不要哭!”許四猛地坐起來,耳邊的聲音全部都消失了,渾身上下上象從水裏撈出來一般,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心裏默念著十幾遍阿彌佗佛,方才是鬼壓床了,一定是!
許四再也睡不著,索性來到門口,天黑的讓人害怕,空氣中依然熱浪滾滾,卻失去白日那種壓抑沉悶的感覺。
許四坐下來,用手揮動幾下將飛舞的蚊子打跑,天這樣熱,蚊子也少了許多,倒是白日裏的蒼蠅卻還很多,嗡嗡飛著隔癢人,許四睜著大眼看著黑暗中的某一處,什麼都看不見,腦子裏啥都沒想,心裏卻忽然有一絲淡淡的痛,也不知那人過的怎麼樣?
許四咬著嘴唇拚命的搖搖頭,不想。不想!眼窩裏卻忽然象湧進什麼東西,鼻子也開始酸酸的。
許四站起來,用手抹了一把眼晴,便在此時,遠處隱約傳來了一聲雞啼聲,許四摸摸腰間的那塊銀元,抬腿向村南走去。
影影綽綽的看到前麵有一道低矮的院牆,那院牆的門是用荊條編成的,鬆垮垮的佇在那裏,許四團手把它搬到一也,閃身走了進去。
院裏麵的房子是用黑磚砌成的瓦房,在夜裏當然著不到,許四白天的時侯經常來,大到院子裏的一草一木,小到屋裏的針頭線腦,許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許四走到房門前,伸手推了推,裏麵被插死了,他皺了一下眉毛,輕輕的拍了拍門,“誰?”裏麵的人很警覺的問。
“我!”許四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