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楠你別這樣。”顧如斯向前走了一步，也緩緩的頓了下去，看著眼前縮成一團哭得瑟瑟發抖的袁夢楠，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
袁夢楠搖頭，聲音悶悶的從雙手之間出來“有時候我就想，如果我死掉了他們就能回來該多好。”
“你背負的太多了。”顧如斯伸出一隻手，猶豫了很久放到了袁夢楠的頭上，輕輕的拍著“這都不怪你的。你又沒有參與你家裏的生意，破產也不是你的事。你爸媽去世的時候你在鄉下，不能盡孝也不怪你。你奶奶家著火的時候你也不在，不能保護奶奶也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都怪我。”袁夢楠瘋狂的搖著頭，失控的說“都怪我，可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不怪你，不怪你的。”顧如斯輕輕拍著袁夢楠的頭，其餘的話，一句也說不出。
世間那麼多的事，如果強行的往自己身上攤責任，那不管什麼事情都會怪到自己頭上。顧如斯可憐著眼前的女孩，想著自己家裏那亂成一片的事情。如果爸媽的離婚也能算在自己不懂事上，如果媽媽忙於工作是為了養活自己，如果……太多的如果加在一起，那自己豈不也是罪孽深重。
可是這種罪孽又哪能真的怪到誰的頭上？
“我小的時候，爸爸媽媽特別恩愛。”顧如斯在絞盡腦汁想辦法安撫夢楠時，突然想到有人曾經跟自己說過，想讓一個人不難過，就講自己最悲慘的故事給他聽，她聽了就不會覺得自己多可憐了。
“那時候我家裏沒有這麼有錢，頂多算是個溫飽能維持。”顧如斯眼睛看向遠方，這些很多年沒有提及的過去，終於被自己翻了出來“小時候的我身體不好，總是生病，家裏給我看病花了許多錢。具體有多少錢呢，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是很多錢，多到我家裏負擔不起。”
顧如斯苦笑了笑，眼睛看向袁夢楠，這個簡單的女孩注意力果然被自己吸引過來，不再抽搐著，而是抬頭看向自己“因為家裏難以維持溫飽了，所以我媽媽就很努力的工作，她特別辛苦，一邊照顧我，一邊要拚命工作。後來她升職了，然後她就開始嫌棄我爸爸，嫌棄我爸爸掙錢掙得少，嫌棄我爸爸沒能給我健康的身體，嫌棄我爸爸偶爾抽煙喝酒，嫌棄我爸爸，說他沒出息。”
袁夢楠低下了頭，自然也知道顧如斯之所以會說這些，隻是因為沒有方式能讓自己安靜下來。
“其實我爸爸掙得少又能怎樣，他做飯好吃啊，可以喂飽我和媽媽啊。就算他抽煙喝酒能怎麼樣？他那麼愛我們，對我和媽媽那麼好。再說，我身體不好是我的事，又怎麼能怨到他頭上？”顧如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其實那時候我媽媽就是想要和他離婚，所以才找了那麼多的理由來嫌棄他。”
咬了咬下嘴唇，這是袁夢楠經常會做的動作。想不到一向看起來無憂無慮，不管不顧的顧如斯也有這樣的曾經。
“後來她得逞了，他們離婚了。”顧如斯笑笑，提起這段揪心的往事，似乎比想象中要輕鬆“然後我媽媽迅速改嫁了，嫁給了她的老板。也是一個二婚的男人，因為沒有孩子才跟前妻離了婚。”
“他們工作都忙，自然也沒有時間再要個孩子，我就自然而言的成為了他們的孩子。得管一個看到我不太笑的男人叫爸爸，得把原本的姓氏抹掉，跟著他姓了顧。”顧如斯皺了皺眉，低頭想了想，嘲笑了起來“真好笑，叫著這個名字太久了，竟然忘了以前的名字。”
袁夢楠的臉上顯示出了歉意，她知道讓顧如斯想起這些說出來，一定也是十分痛苦的。對於讓顧如斯這麼痛苦，她表示很抱歉。
“我被送到了最好的學校，穿上了最好的衣服，上學有司機接送，吃穿有保姆來伺候。”顧如斯想起六七歲的自己，雖然身體不太好，但是生活卻開始過得很優越“那個男人對我媽媽不錯，對我也就不錯，想盡辦法讓我身體變得好些，找了個很好的保姆來照顧我。”
“可是後來，保姆也離開了，她說自己老了得回鄉下了。”顧如斯笑了笑，心裏想著自己和袁夢楠幾乎一樣的感覺，被所有人拋棄了的感覺“但那時候我已經能自己照顧自己了，保姆走了之後我就跟他們說我要出國。”
“我想，如果在異國他鄉隻有自己一個人生活，那種孤獨感可能就不會那麼強烈了。”看袁夢楠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顧如斯也慢慢站直了身體，晃了晃因為蹲久而麻木的雙腿。
袁夢楠抬頭，由於仰視，所以顧如斯的身形更加高大起來。
“再後來，就遇到了羽霏。”顧如斯低頭看著袁夢楠一臉的意猶未盡，本打算說到這裏就算了，可不願掃她的興，隻好再說下去“可能是因為她有個弟弟的關係，所以很會照顧人。跟她在一起我又有了家的感覺，那是從我爸媽離婚後再也沒有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