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那些科長們,趁著夜黑一個個往自己家裏跑,當然,手裏都是空空的,隻不過,在離開的時候茶幾上往往都會出現一個小卡片的,這讓周鑫感覺周身一陣舒爽,過去的時候,類似的東西他也沒少收,但是,他明白,人家那都是看在他領導的麵子上,如果沒有領導在身後撐腰,誰還能看得上他?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他們給自己送禮,那是看的自己麵子,無須別人在背後撐腰,如果愣是要說有一個撐腰的,那這個隻能是體製,隻能是體製在為自己撐腰,看著一個個來來往往的科長們,周鑫忍不住想起了老領導曾經給自己講的那個關於送禮的問題。
年關的送禮活動已經發展成為一個成熟的經濟鏈條。從造禮者的刻意為之,到送禮者的有所求,再到受禮者的坦然接受,最後到中間環節上的各色人等,送禮經濟以一種一年上一個台階的氣勢在越爬越高。送禮,已經成為整個社會必須麵對的一個嚴重問題。給上級部門和領導送禮是個很大的學問;因為你送輕了,人家會覺得你沒有誠意;送重了,又容易給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出奇出新就成了一個很大的挑戰。
以前還覺得直接把禮物和錢拿到領導家,領導不一定敢收,所以就組織了各型各色的麻將棋局之類的,現如今,伴隨著購物卡貴賓卡的誕生,所有的這一切早已經不再是問題,你隻需要拿錢到商超的財務上換一張卡片就辦妥了,過年送張卡,禮輕情意重嘛!
不過,讓周鑫頗尤為佩服的還是老領導的那番‘如何送一件禮物,比送什麼禮物更重要’的見地。
用老領導的話來講,禮物本事並不重要,能收受禮物的,哪個還會在乎你這點東西?重要的是什麼?是形式。形式本身要比送的是什麼東西重要多了,送禮的最高境界不在於給對方送了多大的禮,而在於能給對方一個坦然接受的理由,這才是重中之重,小禮要大,大禮要小。送禮不等於腐敗,這是一個天經地義的事實;但腐敗肯定包括送禮,這也是一個天經地義的事實。當今社會,當領導的最大難處就是無法抗拒別人的送禮。你要拒絕了人家的好意,你就拒絕了工作,拒絕了關係,拒絕了自己的政治前程。拒絕了別人的禮物,就打破了原來的平衡和和諧,傷害的是人家的麵子,損失的是自己的利益。在今天的圈子中,收或不收錢,並不簡單的是一個廉潔不廉潔的問題,而是一個複雜的問題。送錢的人沒事,收了錢反而覺得安全,不收錢倒是有些麻煩:你反潮流,你是個異類。你不收就是見外了,就不夠朋友,就不是自己人。你廉政,就說明你不是咱們一夥的,在政治舞台上,你就得出局。這種現象已經不是一個具體人的問題,而是成為一種社會風氣了。
以前送禮的人一般是不見麵的,免得讓主人和客人都尷尬,這是圈子中的遊戲規則,是必須遵守的,誰不遵守可能就要招來麻煩。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了這張卡片,到時候隻需要像嘮家常一樣的說幾句話,然後離開的時候把這玩意兒或是塞或是放到某個讓領導看見,卻又不怎麼顯眼的位置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沒必要再去深究了。看看自己不算少也不算太多的收獲,周鑫的心裏舒爽的同時似乎還惦記著什麼,確切的說,他是在惦記一個人,惦記著這個人到底會不會來?如果來了,能給自己送多大的禮,如果不來,自己以後又該如何麵對他?周鑫這樣想的同時,還有一個人也是這樣想的,當然,他想的可是簡單的多了,他隻想著,送什麼會讓周鑫感興趣,普通的錢物,估計人家這些年也不缺這個,價格昂貴的收藏品,自己沒有那個本事。
“文龍,尋思什麼呢,快吃飯啊!”餐廳裏傳來孔佳怡的叫聲,在得知林雪梅年後有可能就會離開之後,孔佳怡現在對李文龍可謂熱情高漲,天天柔情不斷,尤其是聽說那個考試過關了,這讓孔佳怡在朋友同事麵前很有麵子,雖然孔佳怡不是多在乎這個,但是,最起碼的自豪感還是有的,人嘛,總喜歡被別人恭維的。
“佳怡,你說去周總那裏我們應該帶點什麼?”坐上餐桌,李文龍的眉頭還沒有舒展開“林總走後,周總主政是鐵定的事實,這個時候,如果我們不拿出點誠意,以後的工作怕是不好開展啊!”
“你想的太多了,周總不會這麼小心眼的”孔佳怡麻利的擺弄著桌上的碗碟“但是,這過節了,必要的走動還是要有的,以前的時候,每逢這個時間,我們家的門晚上都關不住,送禮這件事,已經形成了一種文化,沒有人能違背得了,尤其你們這些不大不小的官,那更是要勤往領導家跑著點,照我說,你這行動的估計有點晚了,那些科長們說不定早就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