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路邊吃大排檔，秦之玨也覺得這大概是她近來最開心的一晚。
吃飽喝足以後都已經半夜了。
大雪還在下，秦之玨把手縮在袖子裏，在茫茫的雪地裏奔跑。
林崇文提著她的包在後麵遙遙相隨，真希望能一直這樣走下去，哪怕隻能在身後看著你，也很幸福。
包裏的手機嗡嗡地響著，一刻不停。
他本來想叫住跑遠了的秦之玨，可屏幕上閃爍著的是莫昀的名字。
林崇文艱難地動著手指，掛掉了電話，然後關機。既然沒辦法給她幸福，那你就不要再打擾她了，我隻是想讓她高興。
女生單薄的背影越發遙遠了，他心裏突然像是被什麼咬去了一塊，忙追上去。
黑沉沉的天，白茫茫的地，單薄的影子重疊，沙沙的腳步聲……
林崇文和秦之玨並排走在一起，腳印蜿蜒在雪地裏，一步一步，都是一場人生。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林崇文試圖拉她的手，卻被避開了。
“再走走吧，我喜歡雪。”秦之玨笑容如花，閉上眼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
她的前方，是一片灰暗，連日光都照不進的角落。
“我喜歡下雪天，因為太冷，冷得連痛覺都沒有了。”她依然在笑，背脊挺直。林崇文心裏卻痛得越發清晰。
“以後你閉上眼就好，把一切都交給我。”讓我來保護你。
秦之玨睜開了眼睛，在夜色下十分明亮，“你是在告白嗎？我才不接受！哈哈！”
她的笑聲在這個夜裏十分突兀，卻笑進了林崇文的心裏。她的笑化成了毒蛇，一寸一勒緊了她的脖子，就快要窒息死去的感覺。
“那我可慘了，一世英明毀在你手裏了。”林崇文誇張地聳了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秦之玨笑笑，轉過了身。
她抹了抹眼角，有些人，明明知道他的好，可就是沒辦法再走近一步。
酒吧裏醉成一灘泥的人拿著手機一遍一遍地打著電話，機械的女聲一遍一遍地響著，可他就是不厭其煩。
蕭慧看不下去，一把奪了他的手機，“別打啦！她關機了，再打千遍萬遍也沒用。”
莫昀眯著眼瞅了她一眼，明顯沒認出她是誰，伸手就要去奪她手裏的手機。
蕭慧跳開，“她一直都在耍你玩兒呢！”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下捂住了嘴。
莫昀卻愣在了那裏。
蕭慧拉著他到角落裏稍微安靜的地方坐下。
她把手機還給莫昀，“小玨以後都不會回來了，你每天來等也沒用，她連電話也不接，明顯是不打算再跟你糾纏了。”
莫昀捏著手機，指節泛白，“我去北京躲了兩個月，直到我爸媽離婚我才突然意識到她對我的重要性，我以為，我以為不算晚……”說著，他竟然埋著頭開始嗚咽起來。
蕭慧心中微微疼痛，每晚都見這個男人在這裏喝得爛醉如泥，等待著那個明知不可能出現的人，她竟然有點嫉妒秦之玨。
“小玨是個沒有心的人，從來沒對什麼真正上過心，她對你示好大概隻是她一時興起，和你一樣為了她神魂顛倒的人我見得多了，卻沒一個像你一樣笨。”蕭慧嫌棄地嗤了一聲，“對她來說，遲到一秒就是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的事。”
莫昀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他有怎麼會不知道，隻是抱著一絲僥幸不肯放棄罷了。
他失去了一個家，不想再失去他愛的人。
“小玨早就攀上了一個老總，而你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得實習醫生，你以為她喜歡你什麼？”蕭慧一口氣灌下了一整杯酒。小玨，對不起啦。
“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不許你這樣說她！”莫昀怒了，想站起來卻腿上一軟又跌回了沙發裏。
“莫昀，你這個懦夫！”蕭慧從來沒遇到過敢外酒吧跟她大喊大叫的人，也怒極了，“秦之玨甩了你也是你自己活該！憑什麼你可以走，卻要求她一直等你，你以為你是誰？找不到她就跑來朝我撒氣！把我當成什麼了！”
她氣極了，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就朝莫昀扔了過去。
酒混合著血液從他的額頭上滑下，帶著酒香與血腥味就進了他的嘴裏，他隻感覺有些眩暈，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蕭慧慌了神，手忙腳亂地脫下外套包在他頭上，手上抖得連手機都拿不穩了。
最後還是旁邊的酒保打了急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