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昀沒有回住的地方,而是徑直回了醫院,他需要用無止境的忙碌來麻痹自己,讓自己不去想,不去思考那些,那些關於秦之玨的事,關於他的愛情的事。
有小護士圍在一起討論,太過投入,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他。
“renee到底生了什麼病?今天送來的時候好嚇人啊!”
“你確定那個人是renee嗎?”小護士仰著頭看她,滿眼期待。
“當然啦!還是我幫她輸液的呢,可是許醫生不讓我參與她的檢查,說是要幫她保密。”
“那就是說你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啦?嘁,那還神氣什麼?”
“至少我見到她本人了啊!你們說,renee不會是得了什麼絕症吧?不然怎麼會住在加護病房裏,讓護士長二十四小時守著?”
“誰知道呢?別詛咒人家。”
莫昀覺得自己的思想裏除了“加護病房”四個字什麼都不剩了,隻有生命垂危的病人才會進加護病房,她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他也沒有精力再去教訓這些小護士,隻加快步伐往加護病房走去。
護士長靠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睡著了。
而躺在病床上的秦之玨,麵色蒼白,雙眸緊閉,她需要靠著氧氣罩來呼吸,氧氣罩幾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
她難得那麼安靜地在他麵前睡著,她平時就像一隻刺蝟一樣,張牙舞爪。她是他生命裏唯一的陽光,他還清晰地記得她當初的橘色的短發,像是一個溫暖的太陽,他無悲無喜,無波無浪的心都被她溫暖,攪亂了。
秦之玨,你究竟是怎麼了?
莫昀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邁開步伐走進去,他深愛的人正病著躺在那裏,而他卻依舊沒有勇氣向她走去。相隔一年,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懦弱無能。
他多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臉,那張他在夢裏撫摸過無數次的臉。可是,她已經不屬於他了,她究竟是忘了他還是不肯原諒他呢?
“秦之玨,你能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等你醒來之後,是不是會記得我來過?”他立在門口喃喃自語,“我的生命裏,你以最美的姿態來過,來過,就再也沒走了。對不起,曾經傷了你,我很後悔,如果你原諒了我,那就在結婚的時候,給我一張請柬吧。我會以你哥哥的身份來祝福你的。”
走廊盡頭有腳步聲響起,莫昀頓時慌了神,深深凝望了病床上安安靜靜的秦之玨一眼,“秦之玨,要幸福啊!”
他轉身的一刹那,沒有看見原本安靜的秦之玨偏過了頭,有眼淚從眼角滑落。
你幸福,我就幸福了。
急匆匆趕來的人是還沒來得及換下禮服的steve,他腳步匆匆,往秦之玨所在的加護病房走去。
莫昀與他擦肩而過,看清了他俊秀的眉眼,這個男人,和秦之玨並肩而立,該有多麼相配啊。
steve沒有注意到莫昀,他一心掛著秦之玨,他的renee啊,還那麼年輕,她的幸運才剛剛開始,為什麼接踵而來的卻是萬般不幸?
他不敢告訴她病情,更害怕她如此聰慧,什麼都瞞不了她,她知道了的話,肯定什麼都不會說,肯定會把他甩開,肯定會寂靜無聲地把所有人都安頓好,然後一個人離開,一個人安靜地等待死亡。
帕金森氏病,她是一個設計師啊!憑著大腦和雙手來支持靈魂的設計師,不能動,不能思考,對她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他想瞞著她,永遠瞞著她。他可以帶她去治療,說她隻是運動神經暫時受損,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不是說他是她此生之幸嗎,為什麼他帶來了這麼可怕的不幸?醫生說她的反應會漸漸變得遲鈍,會常常暈倒,會慢慢地不能動彈,不能思考……連他都不敢想象,到了那個時候,她要怎麼麵對殘廢的自己!
steve憋回滿眶的眼淚,整理好情緒推開了病房的門。
睡著的護士長被他的動靜驚醒了,看到是steve又冷靜下來,“先生。”
“她的情況還好嗎?”他坐在床沿,輕輕地為她折好了被角。他心疼地望著她安靜地睡顏,眼眶裏又包了無數晶瑩剔透的淚。
“挺好的,沒什麼異常,隻是一整天都沒有醒過。”護士長恭恭敬敬地立在一邊。
steve朝她揮了揮手,她就識趣地出去關上了門。
他溫柔地為她理好雜亂的劉海,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古色古香的盒子,裏麵是一根細長的紅絲線。
他把紅絲線在秦之玨的無名指上纏繞一圈,又在自己的無名指上纏繞一圈,溫柔地撫摸著她冰冷的手指,“renee,雙眸望月牽紅線……千秋願。年年此會長相見。這是你們中國的詩,本來是想在我們的婚禮上對你念的,隻是現在提前了。”
“如果上帝真的能聽到我的祈求的話,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快點好起來,我為你設計最美的婚紗,穿著它和我結婚,好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用我的生命來換你一生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