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青城離開之後餘佑倫也離開了宴會現場,在外人看來他們或許是同一時間離開的,但是隻要數一數開出去的車並能明白。
載著餘佑倫的黑色勞斯萊斯駛向了與蘇青城相反的方向。
紅底黑字的紙燈籠、墨藍色的麻布短門簾,扭曲的日本字刻意營造出和式風格。這樣的日式料理店世界各地都有,可它獨立在紐約市區就顯得那麼不倫不類。
餘佑倫下車,由和式酒屋的老板親自領進內閣包廂,那裏櫻樹浪漫,曲水潺潺,日本木屋零星布置在花樹之間又是與外頭不一樣的景致。
空曠的木屋之內,整齊排布的榻榻米上一張四方的黑釉矮桌孤零零地放在那裏,滿桌的日式美食也沒有令室內多出半點熱鬧的氣氛。
餘佑倫負手站在那裏,麵對著牆看那用整麵牆做畫布的清淡圖畫。
十幾分鍾之後,他身後的推拉門發出木料摩擦的聲音,有個女人走了進來。
“你約我到這裏來應該不是專程請我吃夜宵吧?”解馨身上依舊是剛剛晚宴上那套著裝,低矮的桌子顯然有點令她為難。她看著餘佑倫轉身隨意地跪坐下去,勉為其難地曲腿坐到他對麵。
說實話她這麼快出現令他有些意外,他設想中她應該會回去換一身衣服再來與他見麵,如果是蘇青城絕對會如此,但顯然解馨與蘇青城還是很不同的。
因為預估了等待的時間,他並沒有讓人將主菜上來,現在看來要提前讓人上菜。他拍拍手,先讓人為他們倒好酒,然後吩咐把主菜上上來。
解馨始終看著餘佑倫,等待他給出一個回答。而餘佑倫則拾筷專注地吃起麵前的魚子醬壽司。
他是真的餓了,一般他饑餓的時候脾氣比較不好,所以為了待會的談話能順利進行他不得不先吃下幾塊壽司。
“這家的日本菜非常正宗。”餘佑倫喝了口酒抬頭看了她一眼,不過他想她此刻應該是沒有什麼胃口。
主菜上來,是京都最有名的天婦羅拚盤,餘佑倫夾取了一塊,醺了芥末吃下去。他頂不喜歡芥末的味道,而他麵前的女人卻很喜歡。當年他們還都是學生,他們還愛著彼此,那時候他就曾親手包了醺了芥末的壽司在她練舞的教室外等她下課。
他竟然做過這種事,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餘佑倫放下筷子,用白色的餐巾擦拭嘴角。他的舉手投足一向優雅得令人欽慕,在他的學生時代就曾有無數少女在學生食堂裏偷窺他吃飯的姿態然後兩眼幻化成心形。隻有她在那時是那麼與眾不同,能夠在他麵前仍舊鎮定自若,談笑風生。
他在英國念的大學,大學二年級他任性地霸占學校公派到中國做交換生的名額,然後到了她的學校。
“其實這些年你都沒怎麼變。”餘佑倫看著解馨,眼睛裏是她所熟悉的那種容易讓人誤解的親切。
“你並不了解我,所以縱使我內心早已滄海桑田你也不會知道。”解馨雙手交疊在胸前眼睛轉向牆麵上的繪畫。
“也許吧。”餘佑倫無所謂地聳聳肩,倒了一杯酒給自己。
“你約我來這裏到底想說什麼?”解馨有些急躁起來。餘佑倫倒是笑了:“是你刻意出現在我麵前,難道不是你有什麼想對我說嗎?”
解馨被他的問題噎住。確實,她處心積慮出現在安妮的訂婚宴上確實是想找機會給他說話,因為自上次的電話之後她就再也沒辦法聯係到他了。
“你因為我把華賤億賣了?”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賣華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解馨冷笑:“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解馨無話可說,擺正姿勢進入正題:“我想要回孩子的撫養權。”
餘佑倫笑出了聲:“解馨,我沒有聽錯吧?”
“我說得很明白了,我想要回孩子的撫養權。”
“撫養權?”餘佑倫雙手交握放在下巴下眼神嚴肅地看著她,“在孩子出生前你就已經簽署協議放棄這項權利了,當初可沒有任何人逼迫你。”
她的眼眶瞬間濕潤,囁嚅了說出一句話:“可是,我後悔了。”
“‘世間沒有後悔藥’這句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現在我原樣奉還。”
“嗬,餘佑倫,你倒是把我的每句話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記性不好,可你說過的有些話我還是記得的。”他記得她說過:“佑倫,我把孩子拿掉吧,我們現在不適合要這個孩子。”他驚詫地追問她原因,甚至懷疑是這個孩子給她身體帶來了傷害,畢竟她當時是那麼瘦弱,因為練舞她常常節食。
“我還年輕,這麼早生下孩子,我的一輩子就再也沒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