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林抱著胳膊走過來,冷笑,“我就知道這女人沒那麼簡單!哼,就你以為她單純善良,我看,最工於心計的就是她!不如你還是跟我姐姐,搬到外頭我那藥鋪去……”
“滾!”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慕南濯第一次發火。
那無形釋放的威懾力,直接將廖林當場震住。
後頭廖青和一大幫與小夏交好的孩子們全站在他的院子門口,看著他。
慕南濯閉了閉眼,想起那天他賣字畫的地方,可不就是唯一通往皇宮的朱雀大街上麼。
而小夏的丫鬟說,自家主子就住在那條街上。
她是當朝大名鼎鼎的夏公主,是帝王帝後的老來子,降生之處便有祥瑞啟明,是當朝奉為掌上明珠的可憐人兒。
有一個她曾經提到過沒有自己好看的絕世美女姐姐,聞名朝野內外的第一美人,月公主。
她問自己,做符是不是為了求雨,是不是為了昌運。那是一年一度的天壇祈福。
她送給自己的字畫,是上貢之物,那塊翡翠,是邊遠之族的朝賀珍品。
她是小夏,她是當朝舉世的夏公主。而他姓慕,他是……前朝遺族。
慕南濯忽然轉身,走回自己的院子,“哐”一聲,鎖上了院門。
……
說到這,慕南濯再次停了下來,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看著遠處層層疊疊的花,靜默而清冷。
安小夏感覺他身上的氣息似乎比之前更涼了,於是拉過他的手,搓了搓。
慕南濯回神,淺淺一笑,坐正了身體,正兒八經地問道,“所以,你答應我的事,什麼時候兌現?”
安小夏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是說找到趙毅的事呢。
慕南濯不僅找到,還救了他,這回報成本可就高了。
安小夏抿唇,提了點小心思,裝作不經意地問,“你要什麼回報?我……不然給你做頓晚飯?”
慕南濯笑著去捏她的臉,“小壞蛋,還會耍心眼了。”
這麼輕易就被識破了。
安小夏心虛地眨了眨眼,摸被捏過的臉頰,無辜地看他。
慕南濯又笑,這時候,卻看到廖林帶著一個人,在書房對他招手,回過墨眸,對安小夏低聲道,“今晚,嗯,九點,到我的房間裏來。”
說完,安小夏的臉就紅了。
笑著又加了一句,“不許逃跑不許爽約不許找借口,不然……有你好看。”
居然還威脅上了。
安小夏心惴惴,看著慕南濯走遠,一下子癱軟在長椅裏,苦惱地皺起了鼻子。
這時候,撲蝴蝶撲累了的麥麥跳到椅子上,拿頭拱了拱她。
久違的親昵。
安小夏又笑起來,一把將它抱進懷裏,使勁一頓搓,搓得這傲嬌貨都要拿爪子撓她,才停了手,邊替它捋毛,邊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晚上要不要打扮得漂亮點兒啊……”
剛走到書房門口的慕南濯腳下一滯,隨即失笑搖頭——真不怕自己吃了她麼?這小東西。
書房內。
廖林看著慕南濯的笑容,就知道肯定又跟安小夏有關。
這一次的經曆確實讓他知道——這兩人的姻緣,就是天注定。無人能破壞,卻會遭受許多挫折波瀾。旁人就算再橫中插足,也無法破壞那根月老定下的姻緣線。
可,就算是天注定的姻緣,也不一定會有好結局啊!
這不,安小夏身世受咒,慕南濯魂體回火。
唉。
旁邊的人,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正是廖林特意請來的開福寺方丈——無雲。
廖林瞬間回神,見老和尚一雙洞悉世事的眼睛朝自己看過來,忙招呼走進來的慕南濯,“老慕,無雲方丈聽我說了你的這個事,非要堅持親自來看一眼。”
慕南濯點點頭,對無雲十分的客氣,“多謝方丈,請坐。”
兩人隨即坐下。
無雲開門見山,“慕施主,魂體回火並非無解,我需要您詳細地將身中之咒的每一個咒語,都仔仔細細毫不遺漏地寫出來。”
慕南濯多年前曾經在開福寺遭遇滅頂之災時,出手救過開福寺眾僧徒。
所以無雲方丈一聽廖林說起慕南濯的情況時,當即推掉所有預約,立刻趕了過來。
坊間其實關於慕南濯的詛咒之身其實早有傳聞,而且他當年也曾親眼看到過一次。
推算過他不出三十年會有一次大劫難。
果不其然,應證了。
慕南濯一笑,點點頭,拿起紙幣,將那個糾纏他與安小夏多年的咒語,一點一點地重新複製出來。
而一筆一畫落下的時候,仿佛再一次讓他深刻而真切地回憶起當時親手殺了小夏時悲憤而愛恨交錯的絕望情緒。
可現在,他又分明知道,當時的小夏,卻已不是小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