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那卷黑氣無聲炸開,從青色的鬼火裏煙消而散。
白靈呼出一口濁氣,往後一靠,虛弱地漂浮在半空。
黑炎皺眉,上下看了看白靈,拿手指點她,“你真是瘋了,剛剛要是在王麵前露出一點兒,你就再也別想從鬼界出來了!”
白靈卻扶著胳膊笑了起來,搖頭道,“你以為王沒看出來?”
黑炎眉頭一緊。
“心有魔障,易生魔心。沒人比王更清楚。”白靈說道。
黑炎沒吭聲。
確實,當年詛咒每每午夜發作,慕南濯雖然絲毫不露痕跡,可終究在還是一點點被魔障湮滅。
幸好安小夏的出現,不然現在,慕南濯別說解開詛咒,恐怕早已墜魔成鬼。
跟錢婆子在十九層看管的那些大惡大魔沒什麼分別了。
幸好幸好。
見白靈起身又要走,黑炎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你心裏頭到底還記掛著什麼?”
白靈腳下一頓,沒說話。
黑炎看了她一眼,影影綽綽的青色鬼火微微低沉,似乎是因為剛剛做下大還魂法的精神不濟,可更像是因為心情的不虞,而提不起氣力。
他忽然想起,當年白靈剛剛被慕南濯帶到鬼界時,早已成鬼多年,周身淒厲無數血煞腥氣環繞。
可唯獨一雙眼,無怨無恨,無情無感。
慕南濯隻是把她往那最殘忍無道的阿鼻地獄一扔,及至過了十年,他親自去接她從那道青麵獠牙萬鬼哭嚎的鬼門後迎出來。
看到的,就是如今這個模樣的白靈。
極青的鬼火,極冷的鬼心。
她把什麼東西,徹底封印在心裏了。
忍著,不念想,不回首,不往憶。
然而,終究那東西還在那裏。
如今也像當年的慕南濯,漸漸多了魔障了麼?
黑炎看著白靈孤零零地往負一層的鬼界傳送陣那裏飄去,終於忍不住,追了過去,然後將白靈一把拖進自己的房間,然後一閃,又沒影了。
白靈有些愣。
她跟黑炎是數百年的摯友,雖然彼此熟識可各管陰陽,雖然關係親密卻從不越界,更沒有如今這種幾乎牽扯親昵的動作。
她才要起身離開,沒影了的黑炎又跑了回來。
手上還拿著一個杯子。
將杯子往她跟前一塞。
“喝!”
他素來在白靈跟前伏低做小裝傻謙讓,很少有這麼強勢的樣子。
白靈看他,默了數秒後,說道,“我不需要吃東西。”
黑炎卻不管,把手裏的那杯從彼岸河邊采摘來曬幹泡成茶的曼陀羅花茶塞進她手裏,說道,“這個也隻有咱們能喝,喝吧。”
語氣倒是軟和了不少。
白靈猶豫了下,低眸,看手裏那古色古香的茶杯,水杯裏冒出的熱騰騰的氣體夾雜著曼陀羅那讓人恍若前生今世的香味。
似是輕歎了口氣,舉杯,淺嚐了一口。
入口一陣清冽的甘甜,滑過口腔,入腹之後,卻又浮起一絲淡淡的苦味。
那苦,沒有隨著茶水的流去而消淡,反而越來越濃,越來越厚。
哭得她滿口生澀,連心裏頭都泛起了惱人的苦。
她皺了皺眉,張口,剛要說話,卻又有一股極弱的清香,從喉頭裏鑽出來。
不過片刻,竟齒頰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