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後麵有一座廢棄的工廠,當初由於資金周轉不當大多數的建築都沒有完成,呈現出一種腐敗的場景,自然而然的就成為的很多學生約會的場所。祁北城站在及膝的荒草裏,看著遠處因為聽到聲音而驚起的大片不知名的飛鳥,發出撲啦撲啦的聲響,有人告訴他看見莫向言走到這邊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來這裏,直到站在一整片燦黃色的荒草裏,他都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莫向言遠遠的坐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穿著淡紫色的及裸長裙,外麵是白色的毛衣,一頭長發難得沒有梳起披散在肩頭,隨著風吹緩緩地飄動,夕陽灑下來,莫向言的全身染上沙礫般的金黃,另一半臉掩在陽光裏,祁北城看不清她的表情。莫向言一直抬頭看著遠方那些隱在夕陽餘光裏殘破的建築,許久之後終於將頭埋在雙膝之間,肩頭小幅度的抖動。
祁北城就這樣站在莫向言的不遠處,看著她無聲的抽泣。你有沒有遇見這樣的一個人,你們其實沒有很確切的關係,但是你總看不得他難過,看不得他受傷,看不得他在你麵前受一點委屈。祁北城想起他去找葉琪時葉琪說的話,她拉著祁北城的手,哭得肆無忌憚,她說我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她莫向言不是什麼好東西,憑什麼她就能當會長,她哪裏能比得上我?北城哥哥你不要幫她。祁北城突然覺得喉嚨有點哽咽,葉琪可以毫不顧忌的大聲哭出來,而莫向言就連躲在無人的地方哭都沒有聲音。沒有人可以告訴這個少年,如果有一天你能為一個人流眼淚而流眼淚,那麼他在你的心中一定能占據不輕的分量。
假如時光能夠定格,在夕陽的餘暉中,那個少年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少女的身後,看著她靜默無聲的哭泣,哪怕周圍荒草彌漫,如果時光能夠再走快一點,那個男人會走上前拉住那個女人的手告訴她你還有我。然而,時光是最殘忍的劊子手,他不會因為某個人就停下腳步,隻會一點一點的將所有人推向時光的刑架,然後告訴他們,對不起,死刑。
時光靜靜的走,太陽終於漸漸落在那片殘破的建築背後,莫向言站起身一回頭就看見祁北城站在離她不遠處的荒草裏,時光仿佛被拉長,莫向言有一種恍惚的錯覺,祁北城就是遠古降臨的神祗,神聖高潔,而能夠得到他的關注哪怕隻是一個眼神,就可以得到救贖,莫向言在暮色裏低頭,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同時又能深深的體會到為什麼祁北城在學校裏有那麼多堅定的愛慕者。
莫向言從祁北城的身邊走過,一瞬間的愣神足夠讓她做很多事情,她也不準備和祁北城打招呼,如果不是上次的事,那麼他們連認識都算不上。莫向言慢慢的錯過祁北城的肩膀,然後聽見祁北城低低的聲音,“你的事不是我說的。”
莫向言在離祁北城大概五步左右的地方停下來,看著遠處在暮色中顯得有些模糊的教學樓,忽然笑起來,“事後我就知道不是你,可是,祁北城,你會不會幫她頂下來?”然後不等祁北城的回答,又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你會。所以,我們就這樣吧,算是你們欠我的。”
祁北城轉身看著莫向言大步離去,身影最終模糊,慢慢的隱在黑暗中,心毫無預警的抽痛起來,祁北城慢慢彎下身,直到疼痛消失。
很多年以後他才明白,原來無關身體是否健康,隻要看見莫向言,那就叫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