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歡一路跌跌撞撞跑著去叫醫生,她見人就叫,幾乎是盲目的。
終於再次被推入手術室緊急搶救,曼歡忐忑不安的坐在手術室的門外等,有醫生遞來一份手術授權書,並且同她說,“家屬請在這簽個字。”
曼歡的喉嚨動了動,本能的想解釋自己和顧祈年並不是家屬關係,可一想到這裏她就心酸,跟了顧祈年九年,竟然什麼都不是。
她覺得悲哀。
最後還是在下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關係那一欄她寫了妻子。
手術室的門被急急推開,“病人大出血,需要緊急輸血。”
有護士匆匆來回跑動的身影,曼歡看著他們忙碌的樣子無所遁形,仿佛自己置身事外,這裏的一切都與自己毫無關聯,她坐立不安的站在角落裏,又聽到護士的聲音傳來,“何醫生,血庫A型血告急。”
“來不及了,再外調肯定是來不及了。”穿著白大褂的何尚文此刻也有了一些焦急,他衝來來往往的人群裏喊道,“誰是A型血?”
“我是!”
曼歡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何尚文和一幫護士拉進了手術室。她再次見到了鮮血淋漓的顧祈年,一身的紅,白色的繃帶也隨著那片紅開始交合出印記,如同一個個威武耀眼的圖騰。
曼歡窒了窒,稀裏糊塗的被換上了藍白條的病服,並且被安排躺在離顧祈年不到兩米的另一張病床上,她就這樣看著自己的血液從自己的皮膚底層一點點的被抽離,然後再一點點的傳入顧祈年的身體裏。
那一刻,曼歡覺得自己才真實的存在在這個鮮活的世界裏。
顧祈年當初所做的一切,所犯的一切錯行在這個時刻被曼歡一一原諒,她不求別的,隻求這個男人能夠活下去,能夠重新活蹦亂跳的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乃至整個細節裏。
無關其他,隻要他活著就好。
她突然發現,原來顧祈年在這不知不覺的九年時光裏,已經成了如同她的骨頭,她的血液,她的皮膚一樣契合的存在,分不開,也甩不掉。
那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離了他,自己就不完整了。
曼歡喜歡此刻如此完整無缺的自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得以貞諒,若是肉體不存在,連同肉體一起依附的精神和意誌也將不複存在,曼歡不要這種空妄的結果,她要的是一份真實的存在感。
不知道何時,曼歡已經漸漸的昏睡過去,她已經長時間沒有如此踏實的安睡過,在出租屋雖然住的舒坦,卻終究無法真正入睡,似乎一直是淺眠,風吹過陽台,樹葉沙沙作響,有貓在窗欞上哀怨的鳴叫,曼歡都會在睡夢中被驚醒。
這夜仿佛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曼歡在清晨醒來,睜開眼睛就看到病床上熟睡的顧祈年,連同窗欞上灑滿的陽光,這日境真好,光亮和生命一起在這個屋子裏複蘇了起來。
她兀自清醒了一會並且開始準備下床,抽過血的傷口已經經過包紮和處理。顧祈年的身上因為昨日的大出血,又纏上了更多的繃帶,曼歡看著已經漸漸平穩下來的顧祈年,忽然有種想要取笑他的衝動,不知道他醒過來之後看到自己這副樣子會不會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這樣驕傲的一個男人,何嚐經過這些?
徐然適時的在門外敲門,曼歡去開門,徐然衝她說道,“醒了?還沒吃早餐吧?”
曼歡看著他手裏提著一大堆的食盒,吃驚的看著他,他像是變戲法似得,把食盒一一擺在桌子上,曼歡看到他從裏頭拿出包子饅頭,豆漿茶葉蛋,粥以及米粉之類的食物,好奇他的手裏到底拿了什麼乾坤袋,怎麼一早上買了這麼多過來?
徐然說,“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各買了一點。”
曼歡笑著說,“其實我隻要一份粥就好。”
徐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前雖然在一起呆過很長時間,可是他的記性和觀察力全都在蘇皖的身上,對曼歡,頂多也是關心而已,還沒有到無微不至的地步,當然無法了解她更多的喜好。
曼歡覺得好笑,顧祈年也為她做過這樣的事,那時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買了一大堆的食物給她。還有一次她來例假,身邊的衛生棉剛好用完,快三十的男人了,竟然還沒有買過衛生棉,跑去超市有的沒的買了二十多包,曼歡當時窘迫極了,“天呐,我看我這一年都不用買衛生棉了,還有啊,你看看這個,這是護墊好不好,大哥,你仔細看看,這超長超長夜用的,我可用不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