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俊彥被她無情的訓斥,雙手緊緊抱著腦袋,渾身哆嗦,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從小,母親就告訴他,是紀文光害死了他爸,還說,那個開貨車的司機,是被紀文光收買的,他深信不疑,即使他問起細節,母親陳述不清,他也沒有懷疑過,隻以為是母親記得不清楚。
隨著年紀的增長,因為貧窮,他吃過許多苦,受過許多人的白眼,他將這一切苦難,都歸結於自己沒有父親,從而,越來越恨紀文光,報複紀家,奪回屬於他的財產,這幾乎成了他活下去的動力,他也不敢去質疑,他害怕萬一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般,那他又該靠著什麼活下去?
他一步步接近紀雲卿,接近葉芯蕊,在無數次演戲中,他戴上了各種各樣的麵具,直到,忘記自己的本來麵目。等他回過頭來,發現自己除了滿身的傷痕,什麼都沒有得到,連唯一的愛情也早已被他親手埋葬。
眼角,流下了滾燙的淚水,墜落到褲子上,很快沁入布料。
沉默了許久,他緩緩抬起頭,深陷的眼窩,發紅的眼眶,幽深的視線緊盯著紀雲卿,“雲卿,你愛過我嗎?”
紀雲卿眼睛微微一眯,突然想起前世墜崖的時候,她手指攀著欄杆,身體吊在半空中,絕望地問他為什麼要害她,明明她那麼愛她。當時,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冷笑道,“你還不明白麼,我對你,從來沒有愛。”
從回憶中抽離,紀雲卿突然放聲大笑,笑得眼角流出眼淚,緩緩站起,居高臨下地望著玻璃對麵的江俊彥,冷笑道,“你還不明白麼,我對你,從來沒有愛。”
這是他前世欠她的,這一世,她終於奉還給他!
江俊彥渾身一震,就如被霜打過的茄子,麵色灰敗,毫無生機。
“從來沒有愛過我麼?哪怕一分一毫?”他的聲音,就像是從殘破的笛子裏麵發出,蕭瑟難聽。
她冷冷道,“沒有!”
“原來,你也在演戲啊……”
“是啊,既然你沒有付出真心,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付出真心?”紀雲卿冰冷的眼神滑過他的臉頰,扔下這句話之後,留下傲然清冷的背影,決然而去。
江俊彥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許久之後,低聲說了一句,“可是我愛過你啊。”
大霧迷茫,看不清楚方向,也看不清楚四周的模樣,他漫無目的地在迷霧中踽踽而行,心裏有一個念頭,想要尋找什麼,可偏偏又想不起,尋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忽然,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陣風,吹散了周圍的濃霧,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發現自己站在一條清澈見底的河邊,平靜無波的河麵上,倒映著一幕幕熟悉的場景。
一個嚴寒的冬天,他將她推到湖裏,又親手將她救起,漫天的落葉下,女孩羞澀地微笑,“俊彥學長,謝謝你把我從湖裏救了起來。”
女廁所門口,女孩渾身被水淋濕,濕漉漉的頭發緊貼著她蒼白的臉頰,她流著眼淚說,“學長,我跟顧非凡是清白的,我也不知道舞會的時候是怎麼一回事,請你相信我。”
她二十一歲生日,差點被陳一飛非禮,他“救”了她,也讓眾人看到他們倆在一起的不堪畫麵,從那以後,他變成了她的未婚夫。
在朱珠的生日宴上,眾人親眼目睹她跟顧非凡衣衫淩亂地擁抱在一起,她狼狽地解釋,卻無人肯聽,朱夫人罵她不知廉恥,將她趕出了宴會,他陪她一起離開,溫柔有加,那一刻,她的心裏,眼裏,隻有他。紀文光對她徹底失望,允許他進入紀氏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