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指尖一蜷衣袖,緩緩走過去,“皇兄是在找皇妹嗎?”
不得不說榮華這一出聲引得所有人眼光投向榮華,甚至被其驚豔到了,身姿若竹,行路夾風,清雅豐華,麵如瑾瑜,目似春光,風華勝月。
榮慎向來知榮華生得好,但這一身還是看愣住了一會兒,平日榮華素愛深色,倒是這般風光霽月的顏色不曾著過。
“皇妹天姿!”
榮華麵色不改,吟吟開口:“皇兄舟車勞頓,不若先作番歇息再行洗塵宴一事。”
雖是美色在前,榮慎還是記得正事,“好。”然後吩咐梁芳幾句便帶著人離開了。
榮華微微偏頭向來風叮囑了一兩句,來風點了點頭,恭恭敬敬地跟在榮慎後麵。
榮華好手段,胡家人還沒有開始巴結幾句榮慎,主角就被她使走了,一時胡家人隻能作鳥飛獸散了。
榮華手撫上玉牌,忽然眼皮子一斂,眼光跟著榮慎身後的一身影,舌尖輕輕一抵。美人兒就是美人兒啊!
“殿下,請隨微臣而來。”
說話的是梁芳,榮華想了想便知道定是榮慎剛才那番話的緣故。
眼尾翹起,“好。”
梁芳收回了打量的眼,眼皮子一垂,腳往旁邊一縮,沉默著將榮華引向胡府外。
梁芳不得不說這位主子明顯就是心高氣傲的,女子向來善於以色侍人,可這位明明生得一張在男人中遊刃有餘的臉卻是這般性情。
許是榮慎一走帶走了不少注意,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榮華的離開。
胡灤靜靜地看著那道茶白色身影,唇微微抿起,忽的猛地一轉眼,便對上一雙不帶情愫的眼,胡灤唇微微勾起,無聲地朝著對方念了兩個字。
胡韞臉上笑容不改,率先別開眼,幹脆地離了此處。
“梁大人可是要與本宮說什麼?”
榮華隔著滾水澆在茶葉上時升騰起的水汽看著梁芳。梁芳將茶杯推向榮華,“微臣尚在白縣便從三殿下那聽說殿下執意插手奏折一事,所以鬥膽敢問殿下此事?”
“執意”二字被梁芳稍稍咬重。
榮華指尖搭在杯壁上,一抬眼瞥了一眼梁芳,“若問真假,那便是真。”
其實照榮華這人本想回句“既是鬥膽,那又為何要問?”
梁芳自知此事真假,他本意不在此,“殿下為何要插手此事?”
這是梁芳想不通的,更是想不通為何皇上要派榮華來此,更想不通榮華為何不當她驕奢淫逸的公主而是要主動參與這些事來。
榮華廣袖一揚遮臉,梁芳驚詫地聽到那袖下傳來的笑聲。
為何?
榮華乍一聽竟不知作何回答,對呀,她為何啊?為何死死執著於那個位子?她想了很久,一開始是為了那個女人,她怕過那個女人。
每次父皇不在,那個女人會癲狂地搖著她,精致端莊的妝容都無法遮掩那個女人的瘋狂,永遠都是滿地鋒利的碎片,尖銳刺人的聲音:“為什麼?為什麼你是個女孩啊?為什麼啊?”
當鋒利的碎片刺破肌膚,鮮紅的血從一道道豁口流出時,她也隻會眼都不眨地仰著頭看著那個她的母親的女人,一言不發。她不會喊疼,因為那個女人根本不在意,一個人哭就好了,不需要兩個人一起哭。
榮華害怕了,怕她喊了,反而被她拿著鋒利的瓷片劃在她身上。
那個女人醒來後又會滿臉淚地抱著她哭:“皇兒,皇兒,對不起,疼嗎?母後錯了,你打母後吧!”
那個女人捉起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打去,她握住那個女人的手,愚蠢地問:“為什麼?”
那個女人撫摸著她的臉,悲傷地說:“你是個女孩,你沒有資格坐上那個位子。”
她什麼也不說,任憑那個女人抱著她。
那個女人總是這樣發狂,她後來才發現每次發狂後,父皇會來鳳棲宮,因為她“調皮”傷了自己。
後來,那個女人笑嗬嗬地抱著她,問:“皇兒喜歡那個位子嗎?你知道嗎?隻要皇兒想要,你舅舅說他會幫皇兒的。”
她點了點頭,那個女人開心得不行,唇上的胭脂痕印在她的臉上,“皇兒果然是母後的好皇兒!”她從未見過那個女人笑得那麼開心,像是父皇來的時候。這再也不會發狂了吧。
她沒有問過那個女人為什麼不生個男孩,因為她知道那個女人生不了了,除了她注定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
沾染了權勢那刻開始她再也放不開了,若問她為何?她隻想說,看到這天下人了嗎?或許我吃得不一定最好,甚至隨時都可能死在一碗湯羹上,但是我要他死,他便隻能死!
那些說什麼平安順遂是福,高處不勝寒,不過孤獨終老的。
她榮華寧願死,也要葬在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