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汪川一邊說著,一邊隱隱看向長桌後方,一個坐在另一張桌子跟前的邋遢老頭:“是你的話,就一定有可能。否則我們大可一直躲在母體的某個角落,你這麼多年都找不到我們,再找這麼多年也一樣。”
梅若寶基恩似乎有些咬牙切齒,他沉默地回頭看了看某個方向,然後轉身,壓低了聲音對汪川說道:“我隻能送你們到入口,剩下的事就與我無關。”
“當然。”汪川微笑道:“我們隻是路過。”
路過整個世界。
“哐哧哐哧哐哧哐哧”
火車的咆哮聲根本穿不出多遠,因為四周沒有“遠方”這個概念,火車行駛在一片漆黑的隧道中,似乎根本沒有盡頭。
說是火車,倒不如說像一列地鐵,兩邊簡陋的座椅,沒有車頭,反而有很多供站立的人保持平衡的吊環。汪川一行人就坐在這列地鐵某節車廂的兩邊座位上,彼此沉默著。
忽然,車廂一邊的門被推開,一個邋裏邋遢的老頭,留著長長的枯黃的頭發,他看了一眼這些一身黑衣的人,沙啞地說道:“快到了。”
汪川點了點頭,說道:“檢查裝備,我們可能隨時麵臨戰鬥。”他看向沉默不語的鍾寧,輕聲說道:“鍾寧,別想那些事了……等他們回來,你總會想通的,現在我們沒時間顧及那邊發生的事情。”
鍾寧有些勉強地笑了笑,看了看汪川,又看了看旁邊隱隱投來關切的目光的中洲隊眾人,說道:“我沒事,讓大家擔心了……”說完,他解下背上的緋紅女皇,放在膝頭,又從腰後拿出一把造型獨特的轉輪手槍,細細地檢查調試起這兩把武器來。
看到鍾寧終於把心神放回到戰鬥中,眾人無不鬆了口氣,畢竟鍾寧可是現在的強力輸出兼坦克,雖然陳國生的實力實際上沒比鍾寧差多少,但眾人總是下意識地覺得鍾寧才是中洲隊的主心骨,隻有當他拿起大劍的時候,人們才覺得整個中洲隊開啟了戰鬥模式,才有信心麵對那些恐怖的。
誰也數不清在母體裏的這些天,鍾寧打退了多少次特警的進攻,以至於到後來,特警已經不再拉風地開著一輛路虎就向眾人衝來,而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利用母體的地理優勢對眾人進行暗殺。有時候可能突然從窗口射進一發狙擊子彈,有時候路邊的汽車會突然向他們衝來,中洲隊的眾人下意識地想起了死神來了這部恐怖片……甚至有時候,他們身邊隻要存在著陌生人,就有可能突然變成一個特警向他們開槍。
在這樣艱難的局勢下,鍾寧已經不知道拯救了所有人多少次了,不知擋了多少子彈,砍死多少特警,雖然對他自己而言用汪川的話來說鍾寧擋子彈是一件非常劃算的事情,反正惡魔血統的生命力是用魔力來衡量的,隻要魔力不衰竭或者不封印,他肉體再怎麼受傷都無所謂,隻要不是一下子壓成肉沫,都會在極短時間內複原。但對於被鍾寧救過的隊友們來說,那份果斷,那份情誼,卻是無法用劃不劃算衡量的。
話說回來,鍾寧之所以情緒這麼消沉,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在硬盤中,另一個鍾寧的遭遇和想法。
雖然鍾寧不知道第二母體裏的鍾寧腦海裏在想什麼,但第二母體中的晨宇陽對鍾寧說的那句“你很可能連肉體都沒有,完全是一個虛假的人”,卻是被鍾寧聽見了的。
於是他開始有些耿耿於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耿耿於懷,因為同情?不忍?嫉妒?恐懼?還是別的什麼……
有些事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不應該,卻依舊忍不住去想。世界上最強大的力,想必就是人大腦的慣性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