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錢石頭娘翠芳也變得寡言無語了,她和春香兩個人在蔬菜大棚裏幹活,誰也不說話,隻是悶著頭幹活。有時,春香憋不住了問:“翠芳姐,你沒啥事兒吧?”
“沒事兒,能有啥事兒啊?”翠芳低著頭,一邊幹活一邊道。
她們倆都不說話,就顯得蔬菜大棚裏冷冷清清的,隻有門口拴著的那狗,不停地轉來轉去,冷不丁仰起脖子對著天“汪汪”地叫兩聲,就又低下頭在大棚前來來回回地走。
錢石頭這些天也許是精神太疲憊,也許是覺得自己幹事兒頭腦有些簡單。特別是在打瓜爺的那件事兒上,雖覺得無比得爽,出了口心中的惡氣,但那瓜爺背後的操從者張有德,自己卻怎麼也無法把他弄出來。不但不能把他弄出來,而且還不能說是他指使的,為此他心裏一直悶悶不樂。
但真正使他悶悶不樂的事兒,細想想好像也不是這些,那是什麼呢?錢石頭心裏也鬧不明白,反正錢石頭不願意去蔬菜大棚幹活。他不願意看見春香嬸,也不願看見娘,他覺得,這段時間娘和春香嬸在大棚菜地裏跟鬥法似的,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你死命的幹活,我也死命的幹活,弄得大棚裏的空氣好沉悶、好無聊。
錢石頭不願意去蔬菜大棚裏幹活也就算了,不知怎麼他今天也不願意去果園了,他覺得人家都在幹活,自己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跟偷懶似的,也很無聊。
既然不願意在蔬菜大棚裏幹活,也不願意去果園自己的辦公室,那能去哪兒啊?
這天錢石頭跟娘來到了大棚菜地,連進大棚都沒進,就道:“娘,我去果園那邊了。”說了聲就走了。
娘看著兒子那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裏很是心疼,娘知道兒子一定有心事悶在心裏,而且還不是小事,不然兒子不會這樣悶悶不樂的。
錢石頭一個人低著頭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是去果園自己的辦公室嗎?不,不去,因為在那裏坐著實在沒意思,而且隻要他在辦公室,就會有人去打擾。他想一個人靜靜,他想好好地想一會兒心事,哪怕不想心事也行,哪怕是自己一個人閉目養養神也好。
他過了一個土溝,往南走了一會兒兒,就到了桂花嫂的大棚菜地,栓在大棚門口桂花的那隻狗,老遠就看見了錢石頭,一個勁兒的扯著繩子衝著他叫。錢石頭走到了它跟前,蹲下來用手撫摸著它,並“歡歡,歡歡”地叫著它。
歡歡撒花似的搖著尾巴圍著錢石頭轉,用舌頭舔著石頭的手。
這時,正在大棚裏幹活的桂花,聽不見自己的狗叫了,就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兒出來,出了大棚一看是錢石頭,就咯咯地笑道:“我說歡歡不叫了,原來是石頭啊?”又道,“你是去果園那邊麼?”
“嗯,去果園那邊,這不,路過你這兒,跟歡歡玩一會。”錢石頭無精打采地道。
“喲,跟歡歡玩一會兒,咋了?沒意思了?”桂花咯咯地笑著道,“恁大的小夥子了還貪玩,跟個小孩子似的!”
錢石頭笑笑道:“嗯,還是跟狗玩有意思,你看歡歡這狗多可愛,多好!”
“喲喲,咋說這話啊?難道跟人玩就沒意思嗎?你也真逗!”桂花又道,“我說石頭兄弟啊,叫紅梅別上學了,上那學有啥用啊?還是叫她回來結婚生子吧,那你就不苦悶了,那你就有意思了!”
“桂花嫂,看你盡說些啥話?人家紅梅在上學,那可是正事兒啊,叫人家回來難道跟我一塊修地球?真是!”錢石頭有些不高興地道。
“喲喲,看你石頭說的,嫂子還不是為你著想麼?看你這每天愁眉苦臉的,嫂子替你難受啊!”
錢石頭用手撫摸了一會兒歡歡,站起來:“走了,嫂子你幹活吧,我去果園那邊看看。”說著就走了。
他走過了核桃林,在核桃林邊兒站了會兒,覺得還是沒地方去,也不知為什麼,他今天實在不想去果園,他覺得即便是到了果園,自己也不想幹活,再說了,這心裏不知怎麼了,亂亂的,還一陣陣地難受,就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他坐在核桃林的一塊石頭上,傻傻地坐著,坐了會兒,轉身就去了牛背山。牛背山像個巨人高高的聳立著,他慢慢地往牛背山上上著,他覺得自己現在突然跟沒了魂似的,全身輕飄飄的。
他上到了山的半腰,就躺在了一塊石頭上。這裏沒有人,隻有大自然的花花草草,還有那堅硬的石頭,他覺得好舒服,好清靜。
這些天來,盡管他遇到了種種的事情,又是在果園跟大夥兒一起挖儲藏室,又是跟那社會上的潑皮瓜爺鬥,還千方百計地勸春香嬸不要跟娘說出紅梅和自己的散了的事兒,他簡直忙昏頭了。
他雖然是如此得忙,心裏又是如此得亂,可在他的心靈深處還是時時地想著紅梅,時時地思著紅梅。他們倆雖然散了,可散了還不能跟娘說,怕娘知道了心裏難過,怕娘嫉恨春香嬸,從此不能在一起幹活。為此,他心裏實在太苦悶了,太難受了,這苦悶和難受積壓在心裏,實在不是個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