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之上,冷風呼嘯,淩若塵獨自一人站在崖邊看著崖底翻湧著波濤的河,放在身側的手有血一滴滴落下,隻是手的主人卻並不在意,從始自終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淩若塵身後是一棵折斷的鬆樹,從斷口和斷口上的血跡來看,很明顯是被人一掌劈碎的,而這個人,顯而易見的是淩若塵無疑了。
樹的周圍是一些斷裂的兵器,最明顯的是橫插在崖頂的巨斧,斧柄上還殘留著些已經發黑了的血跡,而大部分可以印證這崖頂發生過何等慘烈事跡的痕跡已經被連日的暴雨衝刷掉。
“殿下,影一回來了。”
淩若塵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影十一握了握手中的傷藥垂下頭退開。
很快,一個衣衫破爛,渾身狼狽的女子來到崖頂,隻看了一眼崖頂,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慘白的嚇人,紅腫的眼睛瞬間溢滿了淚水,顫抖著身體跪倒在地,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殿下,影一罪該萬死,請讓影一在多活一段時間,等找到公子後,影一會以死謝罪,求殿下。”
沉默,除了影一的叩頭聲外,隻有崖頂的風聲在耳邊響起,淩若塵始終沉默。
就在影一心若死灰,準備舉掌自盡時,淩若塵開口,隻是聲音飄渺的好似在天邊一樣,“都是我的錯,不該讓他去的,明知道他是那麼的笨,從來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不該讓他去的。”
“殿下,都是屬下無能,一切都是屬下的……”
淩若塵抬手阻止了影一絕望的哭喊,微抬起頭,大睜著雙眼看著蔚藍的天空,純粹幹淨的讓她窒息。
“殿下,殿下,小白醒了,小白醒了。”一個人影連滾帶爬的衝上崖頂,激動的無以複加。
一滴淚從眼角劃過,天辰,等我。
噓!
口哨響起,黑色的駿馬轉瞬出現在淩若塵眼前,淩若塵翻身而上,“駕!”
馬蹄帶起的塵土紛紛揚揚,淩若塵速度不減,直奔山下。
山腳下,一個白色的身影揮舞著爪子,呲著牙,急躁的在原地不停的轉圈,明顯是剛剛轉醒過來的雪月貂小白。
突然,小白耳朵一動,如一道白色的閃電一般轉瞬便撲到淩若塵懷中,前爪緊緊的扒拉著淩若塵的衣領,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淩若塵。
“小白,天辰醒了吧,能感知到麼?”淩若塵拖住小白的屁股問道,聲音有些沙啞緊張。
雪月貂靈性極強,這時連忙點頭,鬆開抓著淩若塵衣領的爪子就跳下奔雷,在地上跳了幾下,看著淩若塵讓淩若塵跟上它。
“殿下,監視風夢瑤的人來信,這幾天有人去找了風夢瑤,不知說了些什麼,風夢瑤偷偷的離開了北月,我們的人正在跟蹤。”一個人影騎著馬快速的接近淩若塵,看到地上清醒過來的雪月貂後,臉上明顯鬆了口氣,聲音都輕鬆了不少。
“小白,帶路。”淩若塵動作不停,快速騎馬離去,冷淡的聲音遠遠傳來,“滄瀾,你跟著去,將風夢瑤控製起來。”
滄瀾一愣,看著已經絕塵而去的淩若塵,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口,歎息了一聲,跟著剛剛的人向另一個方向離開。
淩若塵沿著河道緊跟在雪月貂小白的身後,感覺到小白越來越快的速度,心裏發緊,緊握韁繩,看著完全沒有要停下的小白,“小白,讓天辰等我。”
吱!
小白後腳踹向一旁的樹幹,在空中一個翻轉,向著遠方吱吱吱的叫了幾聲,落回原地,繼續加快速度向著它能感應到的方向跑去。
而小白的叫聲,透過契約清晰的傳到天辰的腦海中,雖然不能完全明了其意,卻大體知道,她在趕來。
天辰收回即將運轉冥荒的內力,向前一步擋在離他最近的石蕊麵前,又看了司徒閑和石頭一眼,將視線對準風翼幾人,“與他們無關。”
風翼一愣,之後哈哈大笑,“真沒想到天辰公子還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隻是……”
風翼一揮手,外邊瞬間傳來成片的哭喊哀嚎聲,伴隨著的是比這屋子中更加濃鬱的血腥味,“她們既然看見了我們,怎麼可能還有命可活,天辰公子,您是不是太天真了。”
風翼看著天辰聽到外邊的慘叫聲時那一閃而逝的痛苦,心下鬆了口氣,有弱點就好解決,與她帶來的人對視一眼,同時向著司徒閑、石頭和石蕊擒去。
天辰隻來得及帶著身後的石蕊閃開攻擊,司徒閑和石頭則被風翼等人擒獲。
“石頭!”石蕊驚呼,卻被眼前帶著刀的人嚇的不趕上前,一時隻能抓著天辰的衣服,縮在天辰身後瑟瑟發抖的看著。
“呦,天辰,你這是背著你的主子找了人不成,嘖嘖,真想看看她淩若塵看到後是個什麼反應。”一個身穿黑色披風,被大大的帽沿遮住臉的人上前一步嘲諷道。
天辰皺了皺眉,看著眼前的人影,“風頤筱?”
來人一愣,冷哼一聲,抬手摘下帽子,果然是風黎城城主風頤筱,“哼,天辰,束手就擒,要麼老娘殺了他們。”
風頤筱話落,抵在司徒閑和石頭脖子上的刀往裏去了去,一條血痕出現。
石頭年紀太小,還不太懂的危險,感覺到脖子上的痛苦,哇哇的大哭著要姐姐,被控製著她的人不耐的一掌劈昏,倒在地上。
司徒閑受了傷,才終於看向風頤筱一行人,不鹹不淡的開口道:“在下司徒世家司徒閑,不參與世俗之爭,風城主真要如此對在下?”
司徒世家!眾人心驚,剛剛傷了司徒閑的人更是手一抖,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可見,司徒世家的名聲是有多麼的響亮。
風頤筱愣了一會強做鎮定的道:“司徒世家從不醫治皇室中人,他,東雀皇子,又是北月太女的夫侍。”
“興趣所致。”司徒閑淡淡的道,走到床邊大大咧咧的坐下,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纏在指尖上繞著圈圈,瞥了風頤筱一眼,一副你們繼續,他看熱鬧的樣子。
風頤筱盯著那玉佩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到底不願得罪司徒世家的人,微微拱手以示歉意後再次將目光對準天辰,“真不知抓了你能有多大的用處,不過既然被我們找到了,那你就要付出代價。”
天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伸出雙手舉到身前,“放她們離開,我隨你們處置。”
風頤筱幾人對視一眼,控製著石頭的人將石頭從地上拎起來,伸手掐住石頭細瘦的脖子,威脅之意十足。
之後,一人謹慎的上前,離天辰越近,心裏越是緊張膽怯。
“公子!”石蕊擔心的叫道。
天辰看了還昏迷著的石頭一眼,將石蕊推向司徒閑,走到小屋的中間,閉上雙眼,暗中將體內殘餘不多的內力集中在腹部。
接近天辰的女子見天辰閉上雙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鎮定下來,看著天辰不斷滲血的腹部傷口,邪惡的一笑,“不能反抗,聽到沒!”
女子一手抓著天辰的衣襟將人甩向空中,一手握緊拳頭,運轉著十成十的內力揮向天辰。
“他傷的太重,你的一拳會要了他的命!”涼涼的聲音傳來,是屬於司徒閑的。
女子一驚,慌忙收力,被反噬的一口血噴出,無力的拳頭打上天辰傷痕累累的身體上,依然讓天辰嗆咳出一口血。
染血的唇微微向上勾起,天辰借著女子拳頭的力量,順勢向著門口飛去。
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包裹住天辰,天辰睜開眼睛,幸福的笑著,“淩若塵,你來了。”
……
小小的漁村,在那河道的下遊,滄瀾詢問過,無人知曉。
“救我……”
淩若塵目光冰冷,冷眼旁觀這漁村中的殺戮,所有擋道者,不問緣由,全部被淩若塵一擊斃命。
一人一騎,所過之處,鮮血漫天,人間煉獄。
小白在一間茅草屋前停下了腳步,淩若塵望去,心痛的無法呼吸。
遠處的人滿身的鮮血,腳下更是有一大片的血跡觸目驚心,微顫的身體卻始終沒有倒下,固執的站在中間,正是淩若塵找了幾日的天辰。
陌生女子接近,天辰被扔向空中,更是被這女子無情的一拳擊飛。
不可抑製的殺氣至淩若塵周身蔓延,陰冷殘酷,如降臨在血海屍山,讓人心驚的絕望。
淩若塵自奔雷身上躍起,空中幾個騰挪接住天辰倒飛向她的身體,揮出一掌,怒到極致的掌風隔空便擊穿了傷到天辰的女子的心肺,女子倒飛出去,砸向牆麵後滾落在地,吐了幾口血便一口氣提不上來的一命嗚呼。
淩若塵扯下她身上的披風,將天辰冰冷的毫無溫度的身體包裹住,小心的將人攬到懷裏,搭上天辰的手腕,虛弱的連脈搏幾乎都感覺不到。
心痛如絞,悔不當初,淩若塵如今是體會到了,那一世被至親至愛之人背叛,淩若塵都沒有覺得她的心有如此痛過。
“風、風頤筱在這,你,你不用管我,去,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我沒事的……”見到淩若塵,天辰強撐著的一口氣鬆懈下來,再也支撐不住的軟倒在淩若塵懷裏,貪婪的看著淩若塵,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她了,如今還可以見到,還可以被她抱在懷裏、被她擔心,像夢一樣,真好。
天辰笑容加大,專注的看著淩若塵的雙眼,她在看著他,不再是別的什麼人,那雙眼中有了他的影子。
天辰的話如一把利箭一般穿透淩若塵的心髒,讓淩若塵清楚的意識到,以後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讓天辰再次犯險,即使是她恨了三世的仇恨也絕不可以。
淩若塵席地而坐,將天辰放在她腿上,小心的將天辰又往懷裏攬了攬,將手中握著的血紅玉石放在天辰腰間被血浸透的地方,“笨蛋,用你這一身的傷換那一本證據有何用,笨蛋,真是個笨蛋。”
伸手溫柔的擦拭天辰唇角的血跡,又理了理天辰散亂在額前的碎發,仔細的感覺著血紅色玉石中的能量通過血液緩慢的進入天辰的身體,調理著天辰破敗不堪的體內。
司徒閑看著那血紅色的玉石亮起了眼睛,目光一閃,趁著風頤筱一行人震驚於淩若塵的出現和瞬間死掉了一人時閃身到掐著石頭脖子的女子身後,銀針一刺,女子倒在地傷,石頭被司徒閑送到石蕊懷裏。
“天辰皇子,在下可是又幫了你一回。太女殿下,在下複姓司徒,單名一個閑字,司徒家主是家兄……”
淩若塵終於將視線從天辰身上轉移,看向說話的男子,主要是看向男子手中的玉佩,看清後再次將目光放到天辰身上,而天辰早已支撐不住,昏了過去,根本沒有看到司徒閑的施恩之舉。
“淩若塵,你!”風頤筱指著突然出現的淩若塵,身體不可抑製的顫抖。
“玄霜城,風夢瑤要去的地方,找到引路者了吧。”淩若塵依然專注的盯著天辰昏睡中的眉眼,極力壓製體內翻湧的殺氣,淡淡的話語卻帶著十足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