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回 勇馬榮血灑劉家廟(1 / 3)

就在漢口前線革命軍貽誤戰機的時候,清軍卻加快了強化陣容的步伐。清內閣奉上諭,一方麵授袁世凱為欽差大臣,統領湖北前線陸海軍,另一方麵撥出宮中帑銀100萬兩,由內務府撥給度支部,專供前線兵餉之用。

10月27日拂曉,清軍分兵三路,向民軍進攻。一路由灄口三道橋,向劉家廟進攻。一路由代家山向造紙廠,即向劉家廟的左翼進攻。另一路由長江艦隊,進攻劉家廟的民軍右翼。這左右兩翼正是民軍的“軟肋”,看來敵人對民軍的長處短處十分了解,軍事部署也十分老道。

民軍也急忙分路迎擊,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民軍大多數為新兵,不善於利用地形,不善於瞄準射擊,在清軍的炮火轟擊和機關槍的射擊下,不斷地有人倒下。民軍到軍需處領取子彈,而軍需官卻說,張景良有命令,不許多給,每人隻發給10發子彈,打著打著,民軍的槍支大部分打不響了。民軍的大炮也不如清軍的管退炮威力大,漸漸地被敵人的炮火所壓製。

激戰到下午,民軍傷亡慘重,尤其是第四協統領張廷輔受傷,所部大部分傷亡,隻好被迫後退。左翼一動搖,整個民軍陣地出現了慌亂,清軍從突破口往裏突進。第二敢死隊雖然英勇作戰,大部分隊員犧牲,馬榮受傷昏倒被俘,但仍然堅守陣地,最後隊員傷亡殆盡,陣地失守。

炮隊因無步兵的掩護,許多火炮被敵人奪去了,陣地上又守去了炮火的有力支援。尤其在這緊要關頭,張景良又下令燒毀劉家廟的子彈及其輜重,在這連續的爆炸和衝天大火中,使前線的民軍更加惶恐混亂,敵人的衝鋒更加凶狠猖獗,在一撥又一撥清軍的猖狂進攻中,民軍終於全線潰退了。

敵人占領了劉家廟後,在火車站的一根根豎起的枕木上,綁著十幾個還沒咽氣的敢死隊員。他們一個個血跡斑斑,傷痕累累,有的還在昏迷狀態,無力地耷拉著腦袋,有的還清醒著,昂著高貴的頭。

他們的前麵是一排排荷槍實彈窮凶極惡的清軍士兵,士兵的前麵是氣焰囂張,不可一世的張彪。張彪瞪著幾乎冒火的眼睛,惡狠狠地掃視著一個個被俘的敢死隊員們,然後揚起手來對清軍士兵們張牙舞爪地喊道:“新軍士兵們,這十幾個就是工程8營的叛匪們,想我張彪,待他們不薄,他們為什麼這樣對待我,實在是讓人想不通。他們心狠手辣,不知殺了我們多少個弟兄,現在有仇的報仇,有冤的伸冤。弟兄們,殺呀!”

張彪護住了馬榮。清軍們一陣呼喊,霎時間,這些敢死隊員們被這些清軍們一陣亂刀,全都慘死在立柱上。

張彪回過頭來,冷笑著問馬榮:“你打算怎麼個死法?”馬榮奮力地抬起了頭,睜著血肉模糊的眼睛毫無懼色,大聲喝道:“落在你們這些滿人奴才手裏,隨你們的便,要殺就殺,要砍就砍,來痛快點!”張彪嘿嘿一笑說:“你想來痛快點,沒那麼容易。弟兄們——別給他來痛快的,一人一刀,活剝了他。”

馬榮大聲地喊道:“新軍士兵們,我們都是漢人,為什麼要給滿人效力,快快起來革命吧——”他的一個手指頭被削去了,一股熱血向外射去。“新軍士兵們,我們士兵起來革命,就是要推翻專製政府,不能讓皇帝一個人說了算,我們就是要建立共和,實現民主社會,人人有民主權利……”他的另一個手指頭又被削去了。“我們不能互相殘殺,我們的敵人是他們,是張彪,是蔭昌,是袁世凱,是滿清皇帝——”他的一隻手被砍去了,血流如注,肉皮翻了出來,露出了白白的骨頭。一個新軍士兵開始剝他的皮……

馬榮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胸脯在劇烈地一起一伏,頑強的生命力在和死神做著最後的搏鬥。他的臉色慘白,眼睛無力地看了看天,天上是一片片烏雲,殘殺民軍的槍炮還在此起彼伏地響著,無數處的硝煙一團一團地飄上了空中,很快和灰蒙蒙的天空融合在了一起。一隻小鳥淒慘地叫著,驚恐地在天上逃竄,沒飛了多遠,嚇得肝膽俱裂,從天上掉了下來。一群麻雀驚得到處飛竄,哪裏都沒有它們落腳的地方,他們隻能豁上命地往高空飛去,尋找可以躲避殘酷殺戮的空間。

又輪到一個新軍士兵,他嚇壞了,哆哆嗦嗦的手拿起了刀子,卻怎麼也不敢向前。張彪從腰裏掏出了槍,用槍逼在了他的後腦勺上,聲嘶力竭地喊道:“快動手,快動手,要不就斃了你。”說著頂上了火。這個士兵看著那條血淋淋的胳膊,一大塊人皮隻掛在了胳膊上一點兒,一條鮮紅的白骨紅肉模模糊糊的有一個胳膊的輪廓……

“共和萬歲……”馬榮在咽氣前,鼓足了最後的力氣,從心裏發出了最後的呼喊,這句話隻衝到了嗓子眼,“咕嚕”了兩聲,就再也沒有喊出來——這句話隻有他心裏明白。

……

從前線敗退下來的民軍,又在大智門一帶組織了防守,而這時卻再也找不到前線司令張景良的影子了。民軍各隊指揮官當晚在漢口華洋賓館舉行緊急會議,商量應急措施,一個個不禁對張景良痛恨萬分。

熊秉坤罵道:“這個張景良,扣發我們的子彈,逼得我們隻能和清軍拚刺刀,我們300多弟兄啊,正因為沒了子彈,才被清軍的機關槍打死。”伍正林罵道:“這個張景良真是瞎指揮,看著左翼陣地薄弱,也不去增援,致使炮隊第二標統帶蔡德懋都戰死了,第二敢死隊幾乎全部犧牲。怎麼搞的,怎麼搞的嗎?”胡效騫也罵道:“還有更可惡的呢,關鍵時刻,燒了子彈和輜重,亂了我們軍心,長了敵人的誌氣。可惡啊,可惡啊!”眾人越罵越恨,越恨越罵。

這時候有人來報告說,張景良正藏匿在一所民宅內。眾人正好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立刻派人把張景良抓了起來,捆送到漢口軍政分府,由詹大悲主任親自審問。

詹大悲看到漢口形勢這麼危急,也是焦急萬分,心中有很多解不開的謎團,也正要找張景良問個清楚。於是立即審問張景良,詹大悲問:“你身為漢口總司令,為什麼讓軍需官扣發民軍子彈,這是不是你下的命令?”

張景良說:“是我下的命令。”詹大悲又問:“在戰鬥激烈的關頭,燒毀了我們的子彈和輜重,是不是你下的命令?”張景良說:“是我下的命令。”詹大悲又問道:“你不在司令部指揮戰鬥,而是跑到各處去喊,我軍敗了,我軍敗了,並且臨陣逃脫,擅離職守,是不是?”張景良不慌不忙地說:“你說的還有一條罪狀,就是清軍對我們的部署為什麼這麼了解,為什麼他們總能打擊到我們的要害?”詹大悲說:“對,對啊,這些是不是你幹的。”張景良笑了笑說:“你說的這些,都是我幹的。”詹大悲又問他:“你幹了這麼些壞事,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張景良鼻子哼了哼說:“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我今天總算可以報答大清朝對我的知遇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