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偶爾一陣陣疼痛，每每將我自深淵中拉出來。我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要想，不可以再去想！我什麼都改變不了，什麼也不可能再改變。
寒月每日都形影不離地跟著我，不管我聽沒聽見，都嘀嘀咕咕念叨著，“陸英神醫囑咐小姐你要放寬心懷，少憂思……”
一天到晚點著油燈的地下居室，濕氣比較重，謝風給我的狐裘我從未離身。累了，用狐裘裹好身子，往椅子上一歪，也就睡了。
這個地下居室，日常用品，一應俱全。寒月說就是在這住上一年半載，也是不成問題。
謝風與陸英住在隔壁，我與寒月一室，周介領著其他人住在外間。
寒月口中的陸英神醫，我還未見過麵。他來給我號脈診治時，大都是我睡著的時候。聽寒月說，陸英人長得極好，就是性子怪癖，對藥的要求幾近苛刻。寒月每次熬藥可是吃足了他的苦頭，火候不對挨罵，時間過長過短也要挨罵……
我的住處每到正午，就會漏下幾縷陽光。謝風每日都讓寒月扶我曬上一會，寒月常念叨著“公子爺細心，對小姐的好真是讓人沒話說”。我恍若未聞，總是盯著在陽光中跳躍的浮塵不說話。
他冒險救我，早已還了我之前照顧他的情分。如今這般為我操勞，我心中更是過意不去。地下室中所有的人都因我困在此處，有可能還要搭上性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把自己的影響降到最低，盡量不去給他們填添煩。
落英鐲鬆鬆垮垮地環在腕間，我對著陽光抬起手腕，耀目的陽光直射入通透的玉鐲，白的依舊晶瑩剔透，紅的依舊嬌豔欲滴……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
前兩日謝風告訴我，外麵已撤掉了抓捕白山的海捕文書，我的話就更少了。他應該也死了！死了也好，他可以守在白蓁蓁身邊，他們，再也不會分開，總好過一個人在這人世間煎熬著！
寒月想著法子逗我開心，哄我多吃一點。我都神情木然，寒月讓我吃飯我就吃飯，讓我喝藥我就喝藥。旁的一概不理，我隻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言不語，不聽不聞。
在這足足住了一個月，小腹已能瞧出微微有些隆起，人消瘦了許多，衣裙不鬆不緊地罩在身上，卻是瞧不出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
一日，寒月一臉興奮地跑來對我說，五日後，璃王為太後慶賀壽誕，到時我們就可以趁幾位藩王進京，城門大開之時，混在出城的人群中離開京城。
我聞聲，淡淡點點頭，示意我已知曉，便又闔上雙目。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傳來，越走越近，在我身邊停下。來人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傳來，我知道是謝風，可我不想說話，索性繼續假寐。
“醒了就睜開眼睛！”謝風聲音清冷，迫人的視線緊盯著我，我不情不願地睜眼看他。
“這幾日，我準備好一切就離開京城回大炎去。這一走，或許數十年不能回來，你……”
我有些不耐煩，懶懶地開口打斷他的話：“我還回來做什麼！女子本就是浮萍，飄到哪，就是哪……”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捏住我的下巴，微一用力，強行將我的臉抬起來。我一吃痛，驚呼一聲，皺著眉不解地看著謝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