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
我坐在船上,依靠在窗前,從小窗望著船外波光粼粼的水麵,內心覺得很孤寂,很疲憊。威嚴的白遠道,要強的綠枝,單純的紅蓮,卓然的白山,穩重的青玉,溫柔的秦娘,持重的李瀟,木訥實則狠辣的劉肅,還有他,我的夫君……
倉皇之間,我的人生有了他們,我還未來得及應對,他們又倉促地從我生命中退出。可留下的痕跡和回憶都在我的心上留下深深的烙印,不管帶著愛或恨,或是愛恨交織,自此後,全忘了吧!
我不再是白蓁蓁,也不再是怡親王妃!
我是蘇陌,那個流水村整日笑嘻嘻的蘇陌,也是在京城丟失了心的蘇陌……
整條船上因為人多並不算寬敞,謝風仍是讓我獨住。寒月住在外間,方便照顧我。孕吐之症已經消減不少,除了剛上船時稍有不適,行駛一段時間適應後,我並未有暈船症狀。
謝風還是不放心,剛用過晚膳,他就領著一個衣著白色長袍的男子走了進來。
我許久未見生人,不禁多看了兩眼。此人眉眼深邃,氣質冷若冰霜,皮膚生得很白皙,一頭墨發束得整齊,整個人透著孤傲不羈,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謝風見我麵露疑惑,輕笑:“他就是陸英。這段時日都是他在為你診治。他醫術高明卻性格怪異,不喜與人接觸,所以為你診治時,你多已熟睡。為你調理了這麼久的身子,此次卻是你第一次見他。”
我聽謝風語帶調侃,想來與此人關係不錯。二人年紀相仿,但性格差異很大,竟會成為好友,真是難得。
我站起身,衝陸英福了福身:“有勞陸英神醫了!”
“神醫?”謝風見我行禮,忙一把扶我起來,對陸英哈哈大笑,“我與他私交甚篤,視他為手足。你不必向他行禮致謝,這是他分內之事。”
湖麵上攙著水汽的微風從窗戶擠進來。
陸英白衣飄揚,氣質冰冷,真真是仿若仙人一般。他沒有理會謝風的調侃,徑自上前為我把脈。
我摸不透他的脾氣,配合地伸出手腕。
他微曲起手指搭在我的腕間,良久才冷冷地道:“照顧你的女人,何時成了我的分內之事?”
我一愣,方才明白他是在回謝風剛剛說的話。我轉臉不解地看向謝風,謝風微囧,俊臉一紅,有些狼狽地躲開我的視線,狠狠瞪了陸英一眼。
陸英仿佛察覺不到那像刀子一般剜人的目光,毫不在意地,雲淡風輕地收回手,微一揚袖:“你的女人大小安好。若你再這般瞪著我,我一害怕,藥量把握不好,雖不會出人命,但大人是會有幾日不舒服,到時你可就別怨我!”
謝風恨恨地收回目光,微側著臉,低聲道,“你是大夫,又不是長舌婦,不許胡言亂語!”
“當初是你說要救你的女人,我才願意隨你涉險。”陸英一臉委屈地把臉往他麵前湊,“你看,你看,天天窩在那個老鼠洞裏,我的臉色都差了好多!”
謝風頭疼地衝他擺擺手:“回大炎後,我就去求父君把那本《禦顏令》給你。”
陸英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過他,輕輕撫平衣袖上不小心弄出的褶皺,姿態蹁躚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