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風看著我笑了笑。
閑話一會,我和謝風似回到以前在流水村那般,感覺分外地輕鬆自在。
旁邊溪流潺潺,夾帶著花香的風兒陣陣,撫上臉頰沁涼怡人。像極了那無數個傍晚,我和謝風身披暮色,仿若燕兒歸巢一般,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南山風景秀麗,寒意凜凜的大炎九月,也是另有一番景致。
地闊山高,山高雲淡。
登達南山最高處,俯視群山綿延,一片蔥鬱之間,間或夾雜著枯黃。
謝風迎風站立,衣袍獵獵作響,如玉般的臉龐上,麵色鄭重。
我有些羨慕地看著謝風,他有家人,登高祈福也有祝福之人。我微垂下頭,不由眼底閃過黯然,天地之間,隻剩我一人了。無父無母亦無夫君,許是謝風怕我傷懷,才會帶謝靈陪我登高的吧。
謝風察覺到我的視線,微微側臉看著我,“我虛長你一歲,你可為我祈福!”
我笑著點點頭,隨即鄭重默念,為謝風祈福,為一直陪在我身邊,待我情深義重,我卻無以報答的謝夫子,真心祈福!
立冬漸至,天氣越來越冷,訓練場上的我仍衣著單薄。一來這樣做,動作可以做到位,二來也是為了避免自己因氣溫寒冷,心生懈怠。
寒風刺骨的天氣,我穿的少,若是一直站著不動,不一會就會被凍得手腳僵硬,要想身體暖和起來,隻有不停地運動。我給自己定下規定,每日訓練完,衣衫必須全被汗水打濕。
距離大軍出發的日子越近,我越是不敢懈怠。
衣衫穿的單薄,身上的新傷痕蓋著舊傷痕,用藥酒擦過,更是觸目驚心,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寒月紅著眼睛給我擦著藥酒。
我拍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手一沾上她身上的綢緞衣衫,好好的絲滑緞麵就被我粗糙的手摸起毛了。
我抬起手,衝著燭光一瞧。前兩年養得纖細白嫩的雙手粗糙了許多,掌緣都是厚厚的老繭,就連虎口處都變得粗硬。
寒月心疼地給我抹上滋潤皮膚的香膏,看著這粗糙的雙手,我卻是滿心歡喜。九哥,這雙手一定會取璃王的性命,讓他入地府,向你賠罪!
我心中有了六七成勝算時,已是大軍出發在即。
晚飯後,嘴一抹,我就去自得園找謝風。
大炎的冬天總是來得特別早,還有兩日才到立冬的節氣,天上卻早早飄起了細密的雪花。我披上大氅慢慢走在雪中,抬頭看著烏蒙蒙的天,漫天的雪鋪天蓋地地往下落著。
廊下的燈籠暈出一大片橘黃的光芒,落入其間的雪花看得更是清晰。生活了十幾年的璃國,冬日很少落雪,偶爾零零星星落下幾片,還未到地上就已經融化了。大炎的雪卻是成片成片往下落的,不一會,就可以在地上聚起了一層雪來,冬靴落在上麵,走起路上咯吱咯吱作響。
前年剛來大炎沒多久,就趕上了下雪。我和寒月可是興奮地厲害,我不顧身懷六甲,非鬧著要堆雪人。待謝風回來看到身上落滿雪的我正吭哧吭哧堆著雪人時,愣是狠狠把我訓了一通。
想起第一次見到這漫天卷地的大雪時,驚訝,驚喜俱有之的傻乎乎模樣,我不禁一笑。
伸手接住落在眼前的一片雪花,晶瑩剔透的雪花飄飄搖搖落在我的掌心,我攏起手掌小心地捧著。稍傾,它還是慢慢化了,直至消失不見,徒留掌心一小滴濕潤潤的水跡。
不知道謝風第一次看到這鵝毛般的大雪會是什麼樣子。以他沉穩的性子,縱使內心波濤洶湧,表麵上還是會不動聲色。思及他如今的變化,我有些怔怔的。他總是這般,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我把有些濕潤的手往衣袖上蹭了蹭,裹好身上的大氅往自得園慢慢走著。
謝風最近一直住在宮裏,很少回來。幾十萬大軍即將出征,有很多事需要安排。白天總是見不到他,這一段時間的訓練也都是周介代勞。
也不知道今天他回來了沒有。
裹著細密雪花的風刮得眼睛冰涼,我眯起眼睛瞧著。遠遠見自得園隱有亮光,我心頭一喜,忙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