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謝風懷裏抬起頭,木木地看著他。
他認真的表情像是一根針紮在我的心上,我的心驀地一疼,瞬間奪去我所有的神誌。
“不!”我臉色一白,猛地推開謝風,惶惶然地盯著他,“我不配!我不配再有幸福了!九哥因我而死,秦娘也在成親之日,因我殞命。我是罪人,我注定這一生要在煉獄中煎熬著,不得救贖!”
謝風看著我,神色暗淡了下來,黝黑的眸裏漾著難言的痛惜。
眼裏蓄滿了淚水,我強忍著不讓它留下來。
“謝風,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我們之間再無可能!”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九哥的死,已經成了我心裏難以愈合的傷,它讓我疼,我隻能生生受著。”
謝風抓著我雙肩的手,慢慢收回,垂在身側緊握成拳,眉宇間全是隱忍的悲傷和怒意。
“他就這麼好?這麼讓你一輩子都放不下?”
靜默了許久,他艱澀地開口,見我不語,口吻忽地帶著怒意,“你不過是仗著我對你的愛,才這般肆無忌憚地傷著我的心!我謝風哪裏不如他!”
“你是你,他是他!我分得很清楚。你何必要與他……”
“你是分得很清楚!他是你一生摯愛的夫君,而我隻是個外人,是不是?”
他氣極了,不顧我還未說完,疾聲道,“我做的再多,你也視若無睹。我還傻傻地每日陪你訓練,教你武功,帶你進璃國,為他報仇。報完仇又待如何?他已經死了,死了!你殺了璃王,他也不能死而複生!”
淚如雨般往下落,我卻是倔著性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謝風看,猛地一抹眼淚,向外衝去。
不料,剛走兩步,就絆在剛剛放置在地上的盔甲上,雙膝一彎,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我氣惱地狠狠捶了幾下地,不顧肘部疼得厲害,爬起身來,繼續向營帳外走去。
胳膊忽地一緊,被謝風拉住。
“我是瘋了,說這些渾話!”他放軟話頭,小聲哄著我,“你別走,錦瑟,就待在我的身邊。”
他手勁大得很,我掙了幾下,掙不開,一氣之下,低頭衝他手腕處咬去。
我這次可是沒留情,一口下去,咬得結結實實。他肌肉一緊,愣是忍著沒動。
看著他的手腕處滲出血跡的牙印,我猛地甩開他的手,抹了抹臉上的淚,背對著他,嘟著嘴,生悶氣。
我惱他說的話,更惱他把我壓在心底不敢想,不願想的全說了出來,生生掀開我一直蒙住自己的偽象,好似我整個人被他看得通透,無所遁形。
我一直以殺璃王報仇來武裝自己,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脆弱和彷徨。可不這般我又能如何,我的日子除了這些,還有什麼盼頭!今年秋季我剛好二十,雙十年華的我,似乎已經過完了自己的一輩子。
手肘處的衣服緊了緊,謝風伸手拽著我,低沉的聲音裏有著疲憊和柔軟,“最近戰況吃緊,我好不容易才回來見你一麵,能和你說說話……”
謝風說的倒是事實,每次他回來不是深夜,我已熟睡,他不願吵醒我,見如未見,就是他急匆匆回來,又急匆匆要走,連話都說不全乎。
聽他這般說,我心頭軟了軟,轉過臉,紅著眼圈瞪了他一眼,“熬了幾天,眼睛都熬紅了,就為了打個勝仗,趕著回來和我吵架的?”
謝風見我願意和他說話,緊蹙的眉頭鬆了鬆,賠著小心望著我。
瞧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我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吸了吸鼻子,把他的手拿起來看。
白皙的皮膚整日風吹日曬的,竟也被曬黑了,兩排清晰的牙印深深凹進他的皮肉裏,發了狠勁咬的,自然沒有留情,有的牙印還在往外洇著血。
我懷裏揣著藥,掏了出來,小心給他抹上。這才發現他的的腕處,掌麵有不少刀劍的劃傷,不知道他身上還有多少這樣的傷。他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夠累,夠苦的了,回來還要看我的臉色。
“疼不疼?”我囊著鼻子,別扭地問道。
“你咬的,我哪敢呼痛,你怎麼越來越像大專柳了?”謝風瞧著我,輕聲哄道,“上戰場時,大專柳的牙齒可是比你的牙齒厲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