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風給了足夠的銀兩,要了兩間房和主人家的所有被褥。房子不多,倒也好安排,隨行的十來個侍從,夜間歇息可以擠在一起。
我沒打算再回去,所以沒聽從謝風的話帶上侍女,隻讓謝風挑了幾個得力的近侍。
謝風有事要處理,我一個人把房間收拾好,閑著無事,就跑到廚房裏看看可有什麼要幫忙的。
這對老夫妻應該都過了知命之年,雙鬢沾染霜色,略有些渾濁的眼裏滿是豁然和通透。
老婆婆身形微有些佝僂,手腳還是很麻利。她見我進來,笑眯眯地招呼我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和她說會話。老婆婆的話語多一些,做飯期間不時和我搭著話,倒是燒火的老伯生性木訥,很少說話,隻是悶著頭往爐灶裏添著柴火。有時老婆婆說笑兩句,他也隻是憨厚地抬頭看著她,笑笑。
看著他們老夫妻你敬我愛,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能感覺出那脈脈的溫情。所謂的少年夫妻老來伴,也許就是如此吧!
鍋裏的飯食很快就升起了騰騰熱氣,在這一室的氤氳白氣之中,我羨慕地望著對麵的老夫妻。
騰騰的白氣爭先恐後地從敞開的門往外麵湧去,忽眼前光線一暗,閃進一人。
一身青灰色長袍的謝風閃身而入,他看了我一眼,衝那老夫妻拱手道,“辛苦了,老人家!”
老婆婆笑嗬嗬答道,“不辛苦的!家裏很久沒有來過這麼多人了,當真是熱鬧!何況貴人還付給了那麼多的銀兩。老婆子就怕粗茶淡飯的,會委屈了諸位!”
謝風回了幾句客氣話,就走至我麵前,伸手拂了拂我額前的碎發上沾染的水氣,眉眼處一片清亮溫潤,“趕了一天的路,怎麼不去歇一會?”
“我不累!”我抬頭看著謝風,輕聲道。
許是被老夫妻二人的溫情感染到,我的嗓音比平日柔了許多。
“啊呀!這地方太小了,實在是抹不開身。老婆子怕是會怠慢了貴人,不若貴人移步到外間說會話。”老婆婆捧著一個手編的小筐,裏麵盛著炒得黃亮的南瓜子,遞到謝風的手裏,“這是從自家種的南瓜裏扒出來的瓜子,老婆子中午炒的,還算能入口,貴人拿著,打發時間,飯食一會就好!”
“不用了,婆婆。”我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推辭著。
謝風倒是沒有客氣,接過小筐,臉上掛著笑道謝,“多謝老人家了!”
我見他不客氣地接過來,扯了扯他的袖子,“謝風……”
謝風察覺我的小動作,笑意更柔,“你不是愛吃瓜子嗎?出去我剝給你吃!”
他這麼一說,我不好意思起來,好似我就是個貪嘴的,手上隻是假意推辭著。我臉一紅,心虛般地看向老婆婆。
老婆婆正忙活著,應該也是聽見了謝風的話,朝我和謝風看了看,笑意把眼角處的魚尾紋擠成了綻放的菊花,“貴人真是好福氣啊!”
我有些尷尬,抬頭看了謝風一眼,正巧他也正垂著眉眼瞧著我。聽見老婆婆的話,他展顏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老人家說得對,我當真是好福氣呢!”
“你瞎說什麼啊!”我的臉更紅,壓低聲音羞惱地嗔怪著,忙拉著謝風走了出來。
出了門,我在前麵走著,謝風不急不慢地跟在我後麵。
暮色早已是深沉,帶著幾分涼意的風兒帶著田園特有的清香味,撫上臉頰,滾燙的臉慢慢降了溫度。
直到拐了彎,我才慢下腳步,待謝風走近,一把從他手裏把裝滿南瓜子的小筐拿了過來,鼓著腮幫瞪著他,“哪個要吃瓜子啦?人家婆婆年紀這般大了,好不容易種的一些吃食,你還白拿!”
“他們夫妻年邁,家裏的吃食倒是可以自給自足。看病拿藥是要掏現成的銀兩的。我們臨走前,再多付一些銀兩不就好了。”謝風微低著頭,看著我認真地說道。
通向屋裏的過道上麵,搭著竹架子,好多青青綠綠的藤蔓爭先恐後地往架子上爬,有的剛剛打起了花骨朵,有的則是已經謝了花,結出一個小小的果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