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隻覺得人世間太過無情,逝去的人早已隨風而逝,活在世間的人還要記住那份回憶,帶著思念在心裏一日一日煎熬著。
可這份思念和煎熬,縱使再苦再澀,我卻是不願舍去。他們隻存在我的記憶裏,隻有這些回憶才能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也隻有我,能證明他們也曾來過這世間,沐浴過陽光雨露,品嚐過苦辣艱澀的人生……
閑來無事,心頭倍加思念木兮,我決定回趟陌香居,去看看女兒。
從寒月化身白柳把我帶進大炎,直到如今我身子康複的這一段時日,我還未見過木兮。謝風一直很緊張,隻讓我好生養著身子,不願讓我獨自出門,好似一個不小心,我又會從他的身邊消失了一般。
木兮回到大炎後,又生了水痘,寒月和奶娘張氏整日守著她。那時我的身子已經沒事了,可謝風偏偏不讓去,說我的身子還弱,我小時候又未生過水痘,怕我被傳染了,況且有那麼多太醫守著,我又幫不上忙……
謝風勸慰我的話,我心裏都明白的。可母女連心,我不親眼瞧上一眼,怎麼放得下心來。為這,我還和他鬧了好幾天的氣。
後來,謝風拗不過我,跑到陌香居代我去看木兮,還帶回一張木兮給我畫的畫。看到那張筆法稚嫩,色彩鮮明的畫,我才勉強放下心來。
前幾日,寒月讓周介帶信來說,木兮的水痘已經痊愈,讓我不必憂心,得了空可以去陌香居看她。
我怕謝風又不讓我外出,偷偷拿著他的手諭溜出宮,坐了輛馬車向陌香居駛去。
馬車搖搖晃晃地行駛著,日頭透過忽閃忽閃的素布車簾,漏了進來,照在我的身上,晃眼得厲害。望著這跳躍的光芒,我的心也恍恍惚惚的,有千百種滋味流淌回旋。
木兮已經三歲多了,九哥離開人世間也已是三個春秋有餘。
陌香居是謝風給我的避難所,是木兮出世的地方,也是九哥帶著流連和不舍,魂歸黃泉的地方。
我挽起繡製著精美紋飾的寬袖,纖細的如雪皓腕之上已是空蕩蕩的。
自那日觸棺醒來之後,我就把落英鐲取了下來,放置在一個錦盒裏。這次見了木兮,我想把落英鐲留給木兮。落英鐲是九哥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念想,亦是支配九哥留下的那筆巨額財產的信物,木兮是他的女兒,由木兮支配他留下的一切,情理之中。
一想到古靈精怪的木兮,我的心頭變得柔軟起來。不知這一段時間沒見,她長高了沒有?她這次生病,我都沒有陪在她的身邊,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怨我……
馬車停在門口,我下了馬車,緩步走進府,徑自向陌香居走去。
映入眼簾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大炎天氣偏冷,現在已是三四月草長鶯飛的天氣,璃城早已是春光明媚,芳菲迷離,大炎耐寒的臘梅卻仍在盛放。
我披著素色的披風站在院中,一陣微風拂來,倒也不覺得涼意浸膚,風中隱約含著淡淡的花香,很是怡人。
我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致,聞著熟悉的味道,整個人顯得很舒泰。
“娘親!”
一道含著驚喜的清脆童聲忽然傳來。
我循聲望去,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正眉眼俱笑地站在廊下,一臉欣喜地看著我。
可不正是我的小木兮麼!
我鼻頭有些發酸,微微彎下腰,衝她張開懷抱,“木兮,快來!讓娘親抱一抱……”
木兮笑著跑過來,撲入我的懷裏,一個勁地叫喚著,“娘親!娘親!木兮好想你啊!”
我摟著懷裏軟軟的小人兒,淚珠撲簌簌掉下來,“我的女兒!娘親……也很想木兮啊!”
木兮從我懷裏揚起臉看著我,嬌憨的小臉上鳳眸靈動。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臉,沒有在她白皙的小臉上看到有疤痕留下,這才放下心來。
“木兮,你生病了,娘親都沒來看你。你有沒有生娘親的氣?”
我歉疚地看著女兒。
木兮歪著頭看我,笑嘻嘻地搖搖頭,“爹爹說娘親生病了,才不能來看木兮。”她白嫩的小手放在我的額頭上試了試,“娘親,你的病也好了,是不是?你和木兮一樣勇敢!”
我笑著把她的手拿了下來,放在唇邊親了一口,“娘親沒有木兮勇敢,木兮身上起了那麼多的小泡泡,那麼癢,都忍住沒有去抓。”
“是爹爹整夜摟著木兮,哄著木兮,木兮才沒有去抓。”木兮認真地說道。
“爹爹?”我微微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