燿光收起天穴,將九鳳召回了巫戒,轉身還想跟宣於槡說什麼的時候,妘焰的身影忽然化成了一道閃電,伸出鋒利的指甲便扼向了燿光纖細的脖子。
宣於槡和陳昱生同時察覺到了妘焰的舉動,連忙出手阻止她。宣於槡舉起光劍便刺向了妘焰,而身後的陳昱生,則伸出長腿掃向了妘焰的尾部。
妘焰用餘光瞥見了宣於槡的出手,慌忙縮回雙手,側身躲避他的攻擊,就在此時,尾部忽然被陳昱生的腳重重的踹了一下,她身子一歪,便朝地麵跌落而去。宣於槡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將身體往前傾了一下,長劍重重的戳進了妘焰的後背,刺穿了她的心髒!
燿光親眼看見妘焰的心口噴出了綠色的液體,她摔到地上後便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宣於槡用劍將妘焰的身體翻滾過來,卻看見她的身體在慢慢變小,耳後的薄翼逐漸消失,眼睛和牙齒也都恢複了原狀,指甲也變斷了,那條像極了蛇尾的尾巴,也在逐漸變短變粗,最後恢複成了最初的模樣,向外散發著七彩之光。
她絕美的臉龐蒼白如紙,唯有嘴角不斷的溢出了大股綠色液體。她眨了眨湛藍色的雙眼,朝宣於槡伸出了右手,試圖想要抓住他,可眼前隻能看見宣於槡高大挺拔的模糊身影,他如同天神般氣宇軒昂,冷峻的容顏若精心雕刻的石塑,他從風雨中而來,卻又翩然而去。
“太子殿下……太爺爺……白......白月河……我的家……”妘焰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滿臉皺紋的海堯,以及一望無垠、晶瑩剔透的白月河。
妘焰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個豔陽天,海堯帶著她遊到了淺水區,她悄悄將頭從水下鑽出來,看見了河岸邊整齊排列的大船,岸上人來人往,小販們背著簍子來回叫賣,熱鬧非凡。
那是妘焰第一次看見外族人,以及除了白月河以外的世界。妘焰回到了翡翠宮殿後,滿腦子都是陸地上的生活,她就在心裏想著:如果哪一天,我能夠像他們一樣,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土地上,那該多好啊!
這個種子一直埋在她的心底,直到她看見了宣於槡。他出現在暴風雨中,身邊懸著九尾邪龍,容顏冷峻,高大威武,讓妘焰不忍挪開雙眸。
可這個讓她著迷的男人,竟然不是為了她而來。身為鮫人族的公主,她深受打擊,可還是為了宣於槡放棄了一身傲氣,用白月河作為籌碼和夜河妖換來了一雙腿,本以為踏上陸地後便能夠追逐到宣於槡的步伐,卻沒想到她還是來遲了。
“燿光……”妘焰叫著她的名字,嘴角卻留下了對自己的一絲嘲諷。
她輸了,輸給了燿光,輸給了宣於槡,更輸了自己。
倘若她沒有這般執意,是否所有的一切都能得到轉機?是不是白月河就不會結冰,鮫人族就不用遷徙,太爺爺不會死,她也不會變成凶獸,殺光了自己的族人,更不會死在宣於槡的劍下。
然而當她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太晚了。
“若有來世,我還要做鮫人,但我不要再遇見你了。”妘焰用盡全身之力,對宣於槡說了最後一句話,然後右手一僵,墜落在地,身體很快失去了溫度,變得僵硬。
她的身體就像死去的海堯一樣,很快變幹變小,肌膚萎縮,隻留下白骨還在皮下強撐。
燿光蹲下身體,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妘焰的皮膚,卻見她的皮膚上分離出了一層極為輕薄的皮,呈現網狀,像是純銀細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過了一會兒,她的骨頭也風化了,風一吹便散盡了,隻剩下那層細絲,還留在地上。
陳昱生說:“這是鮫綃,應該是她生前所織,不過這麼輕薄如蟬翼的鮫綃我還是第一次見,當屬罕見珍品。”
燿光撿起鮫綃,卻發現地上還有兩粒湛藍色的珠子,她伸手想去撿,即將觸及到珠子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這是……”燿光皺著眉,不敢說話。
“鮫珠。”宣於槡彎腰將它們撿了起來。
“不,這是妘焰的眼睛。”燿光否定。
宣於槡卻說:“是眼睛,亦是鮫珠,你可能不知道,鮫珠並不一定隻是眼淚,這兩顆鮫珠,應當價值連城。傳說鮫人死後,魂魄會附於鮫珠之上,接觸到有緣人後,會進入下一個輪回,直到複活。”
宣於槡將鮫珠塞到了燿光的手中,說:“好好收著吧,你不要,有人會要。”
燿光看著手中的鮫珠和鮫綃,一下子便明白了宣於槡所說的那個人是誰。
燿光不再優柔寡斷,將它們塞進了自己的巫戒,點點頭說:“是啊,對有的人來說,它們一文不值,可對另一些人來說,它們重如千金。”
陳昱生眯著雙眼站在他們一旁,便知他們所指的人定是宣於南樰了。他冷哼一聲,倒是有些關心後麵的事情會如何發展了,應該會很有趣吧。
陳昱生後退幾步,拔腿就要離開,卻被宣於槡叫住了。
他說:“你要去哪兒?”
陳昱生轉過頭,“你管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