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九鳳的身上跳下來,慢慢往前走了幾步,說:“你們也都知道我對宣於槡的重要性,你們就不怕萬一弄傷我了,難以回去複命嗎,就不怕他會因此怪罪你們,砍了你們的腦袋?”
方才說話的那名將士又開口說道:“陛下說了,不管用什麼手段,務必將您的人帶回去,即便您身上有傷,我們也算不辱使命。若是連人都帶不回去,我們的腦袋便會瞬間分離。”
他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絲毫沒有任何的改變,平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這樣的忠心耿耿,恐怕也隻有禦衛軍們才會麵不改色的表露出來吧。
燿光冷笑一聲:“好一個即便我有傷,也算不辱使命啊,宣於槡果真是個注定要稱皇的人,怕是旁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就猶如一灘爛泥,隻要多踩幾腳,便算不複存在了,是嗎?”
“屬下不敢!也請燿光姑娘不要再為難我們了,我們四百多條兄弟的性命,今日已經全都交於姑娘手中了!”那名將士大聲說道,不忘帶領身後的禦衛軍們朝燿光深深鞠了一躬。
燿光攥緊雙手,咬緊了牙關。九鳳知道,燿光極為心軟,禦衛軍們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懇請她回宮,已經戳中了她的心房。她重生以後,便極為看重生命,不光是她一條命,此時站在她麵前的,是四百多條年輕的生命,若是她真的不管不顧的走了,宣於槡還真有可能一並處決了他們,順便以此殺雞儆猴,讓其他人看看,沒有做到他命令的事情,究竟會有什麼下場。
一邊是自己向往多時的自由,另一邊又是四百多條鮮活的人命,燿光站在它們之間搖擺不定,不知道該做怎樣的決定,才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九鳳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它已經知道燿光最後會做怎樣的決定了,九鳳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為了解燿光的人了。
果不其然,燿光跟周圍的禦衛軍們僵持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才終於妥協。
“好,我跟你們回去,並不是因為宣於槡,也不是因為他許諾的什麼皇後之位,我是為了你們的命才回去的,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記得這一點。”燿光將天穴收進巫戒,雙眼瞪得通紅。
她剛說完,禦衛軍們便齊齊跪倒在她的身邊,大聲說道:“謝過燿光姑娘救命之恩!”
九鳳似乎鬆了一口氣,燿光果然還是選擇了回去,一切都在它的預料之中。浩浩蕩蕩的禦衛軍們跟在燿光和九鳳的身後,快速朝著滿桉國的方向趕去。他們一路不停歇的回城,足足等到天色漸晚,才終於來到了皇城外的宮門口。
因為禦衛軍中有人快馬加鞭的提前趕回來通報,所以宣於槡很早便已經帶著秦瀟守在宮門口了。夜晚氣溫微涼,宣於槡肩上掛著黑色披風,抬頭挺胸站在共門內,一頭墨發被固定在金冠之下,俊逸的身姿散發著讓人望而生畏的貴氣,在月光的暈染下越發的孤傲。
燿光遠遠便看見了站在人群正前方的宣於槡了,他比以前更加的尊貴也更加的冷峻了。燿光越是靠近他,越覺得他遙不可及。
他不可一世的尊容讓她想起了煥峪,煥峪也曾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用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過她。而此時,煥峪變成了宣於槡,兩個人的身影在燿光的眼前逐漸重疊,最後完全化成了宣於槡的臉,讓燿光不寒而栗。
宣於槡放開視線,終於在禦衛軍中看見了絕世獨立的燿光,她光潔無瑕的麵容滿是倦態,明媚的雙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烏黑的頭發隱沒在黑夜之中,婀娜的身姿卻在月光的照耀下越發的通透玲瓏,讓他難以移開雙目。
“燿光回來了,終於還是回來了。”宣於槡的雙唇一張一合,喃喃自語。
秦瀟站在宣於槡的身邊,轉過頭去看他,卻發現宣於槡像是入了魔一般,怔怔的盯著燿光,一刻也沒有挪開視線。
秦瀟一直在宣於槡身邊陪伴著他,他是皇子也好,是太子也罷,即便現在已經稱帝了,在秦瀟的眼中,不過都是跟他一起從小長到大的普通人而已。
生而為人,便無法避免自己的喜怒哀樂,人情冷暖自會嚐遍,七情六欲也沒有辦法克製。秦瀟知道,燿光是宣於槡永遠都過不去的那道深淵,是心頭與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烙痕,宣於槡遲早會為了燿光,放棄此時擁有的一切。
燿光和九鳳慢慢走進了宮門之中,站在了宣於槡的麵前,燿光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宣於槡,我小看你了,不,應該說我錯看你了。我本以為你心係於天下,不得不留在這裏,可現在我發現自己錯了,其實你也根本就擺脫不了權力的禁錮,你從心底裏是希望擁有它的。因為有了權力,你便可以為所欲為,喜歡什麼,唾手可得,不喜歡什麼,便讓人去銷毀。宣於槡,其實你隻是權力的傀儡罷了,你也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