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其他水域裏,有可能還是有我的族人的,隻要我重生之後,想辦法將他們召集到一處,就極有可能再次打破白月河的死寂,恢複鮫人族的新生?”妘焰越想越覺得此事有極大的可能性。
宣於槡見她終於理清楚頭緒,重重的點了點頭,說:“我就是這個意思,怎麼樣,你找到重生的意義了嗎,覺得如何,能夠考慮一下?”
妘焰的態度忽然變得斬釘截鐵,她想都不用再想,便說:“好,那就按照你說的做,恢複記憶,重建鮫人族!”
聽完她的話,宣於槡總算鬆了一口氣,說:“很好,那我也沒有必要施術封鎖了,隻要全部將你的記憶召喚出來,就可以了。”
妘焰閉上雙眸,感覺到宣於槡的指尖抵在自己的額頭上,互相接觸的那一小部分肌膚在微微的發熱,最後化成了一股焰火,像是不斷的灼燒著妘焰的額頭,妘焰咬緊牙關,忍住了劇烈的疼痛。待宣於槡鬆開手指時,她一睜眼睛瞬間離開了黑色的潮水,轉而回到了砂泱的身上。
燿光見她忽然間變得清醒起來,連忙看了一旁的宣於槡,卻發現他仍舊閉著雙眸靜坐在原處。燿光剛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可右手懸在半空中又頓住了,她猜測宣於槡應該還沒有完成術法,若是此時打擾到他,恐怕會讓他分心。於是她收回了手,將手指放在唇前噓了一聲,示意砂泱不要說話。
砂泱微微點頭,將視線挪到了宣於槡的身上。此刻的宣於槡仍舊站在潮水上方,身體另一側的那個身影也逐漸的清晰起來,她邁著步子緩緩走過來,站在了宣於槡的麵前,問:“為什麼不先找我談?”
“砂泱……你想跟我談什麼?”宣於槡問她。
妘焰的魂靈比砂泱率先走出去,而此刻蘇醒的砂泱,體內實際上隻覺醒了妘焰的靈魂。
砂泱說:“為什麼不先問問我,是否願意接納妘焰的魂魄?”
“這不是你能夠選擇的,你接不接納,妘焰都將與你合二為一。”宣於槡回道。
現在站在宣於槡麵前的砂泱,性格更接近於西凰宮出事之前的那個她,狂妄,自傲,不可一世。
砂泱勾起嘴唇冷笑一聲,說:“我其實很討厭她的,我們的過節你可能不知情,但是讓她住進我的身體內,我真的很為難。”
“是上天要你與她共存,若是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命運,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也都能夠控製,那麼這個世界可能會瞬間亂了套,喜怒哀樂什麼的,恐怕也沒有人會體會得到了吧。”宣於槡看著砂泱,她眼中閃爍的咄咄逼人與出事後的她全然不同,宣於槡還是覺得改變之後的砂泱更加討人喜歡。砂泱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看法,說起話來仍舊是一幅我行我素的樣子,她遲疑了半晌,說:“別的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我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若是妘焰惹急了我,我的身體可能會產生排斥反應,到時候她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她說罷,又朝前邁近了幾步,踮起腳尖仰起頭,鼻尖幾乎就要碰到宣於槡的下巴,她輕聲說道:“宣於槡,妘焰方才對你表露真心,你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動?”
“心動?”宣於槡挑了挑眉,又說,“我以為你應該會理解這兩個字的發生條件和場所,看來我高估你了。”
宣於槡擺明了是在嘲諷砂泱的無知,不過即便她聽懂了也並不介意,反正宣於槡以前對她的態度就好不到哪裏去,砂泱已經練就了一身忍耐的本領。
她忽然笑起來,明亮的眸子勝過天邊朝陽,她說:“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你不用這麼排斥,心動二字我自然是明白的,能夠讓你產生這種情緒的,不過隻有燿光一人而已,這一點我別任何人都要更通透。”
“你知道嗎,在西凰宮受到偷襲的時候,我看見我的族人們一個個都倒下了,他們竟然連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我看著血流成河的地麵,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憎恨自己太傻,傻到為你不吃不喝,傻到為你整垮了自己的身體,傻到在我的族人受到屠殺的時候,我連救他們的能力都沒有。”砂泱也流淚了,這淚水並不是為宣於槡而流,而是以為對自己的悔恨,讓她無法直麵自己的內心,也沒有臉去麵對她的族人們,“那一刻我連死了的心都有,心想如果我就此死去,可能就會減少一些負罪感了。可老天偏偏不收我的命,可能覺得這條命一文不值,留著也是浪費空間吧。”
“本來想著一死了之就算了,可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族人們的殘肢斷臂,我覺得自己能夠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報仇雪恨了,可能正是因為這最後一點執念吧,我終於還是活了下來,雖然讓妘焰的靈魂鑽了空子,可畢竟我還是我,還是這個身體,這麼一想就會覺得好受很多了。”砂泱一口氣將心裏憋著的話全都說給了宣於槡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不想再忍受任何東西了,這樣一股腦的發泄出來,心裏的積鬱頓時減輕了不少。
宣於槡將她說的話都聽進了心裏,安慰她說:“這一切都說明你命不該絕,哪怕接下來心中隻有仇恨,那也算是一種生活的寄托,你想報仇可以,等養好了身體,整理好情緒,還有大把時間可以去揮霍,這個心願很快就能夠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