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至,夕陽的餘輝灑在河水上,金燦燦的,暖暖的,靜靜的隨波蕩漾。河邊的垂柳還沒有抽芽,軟軟的南風吹過,柳枝僵硬的滑動幾下,仿佛一個深睡的孩子翻了一個身,不想醒來,又繼續睡去。
“雍哥……,你在哪?”遠處土丘後麵傳來清脆銀鈴般的女孩聲音。一個穿著淡綠色毛衫,頭頂丫字髻的女孩在土丘後麵快速走來,頭上紅色的絲帶也隨風飄揚,粉紅色的臉蛋就像餘輝下河水清澈而柔美。“啞、啞、啞……”。一串烏鴉叫聲,在河邊一顆大柳樹上傳來,那綠衣女孩走到柳樹下,雙手抱在胸前嬌嗔道:“哼,你這沒良心馬駒子,人家那麼遠跑來找你,你還在這嚇唬人家,我可要生氣了。”說完隨手在地上揪了一把枯草朝樹上丟去,風兒一吹反揚到了自己頭上。這時一個身穿藍色短衣披著頭發的男孩在樹上跳下來,女孩見男孩下來也顧不得去摘頭上的雜草掄起拳頭往男孩的身上敲去,男孩假裝很痛一把拉住女孩胳膊哀求道:“好妹妹、好妹妹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女孩掙脫開雙手,一邊摘兩鬢間的雜草一邊說道:“好吧,就饒你這次,雍哥,村正和族長從縣裏回來了,說最近有可能和沙陀人打仗,村裏要出十個兵丁,我二哥好像在籍。”男孩收住笑容,邊幫女孩擇去雜草邊歎息道:“哎……這兵荒馬亂的世道,人就如這草芥,隨風飄零,不知為何生不知為何死。”女孩說道:“鄭雍哥,爹爹說過大丈夫當在這亂世建功立業,我大哥現在是劉都督的從馬直,就算這次不打仗我爹也會把二哥送去都督府的。”那叫鄭雍的男孩坐在一塊石頭上說道:“草芥賤命,常欲殺身以効忠;葵藿微心,常願隳肝以報主。”女孩看鄭雍有點低沉忙岔開話題說道:“雍哥,我幫你把頭發紮起來,晚上族長和村正在祠堂開會,你們十五歲以上的男孩子都要參加,你也精神下,別讓我二哥三哥比下去。“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把梳子輕輕地梳攏著鄭雍的頭發。鄭雍說道:“綾妹,你二哥我是比不了,那功夫那身形絕對是在在村裏第一,可你別那我和你三哥比,你三哥天天挺著個大肚子在村晃蕩,昨天我家燉羊肉,你三哥聞著味就去了,四隻羊腿他自己吃了兩個,最後還把我爹喝倒了……”正說著突然在河對岸樹林裏傳來陣陣馬蹄聲和叫罵聲,“紅毛妖人站住,你爺爺我今天宰了你拿你的心肝下酒……”。馬蹄聲、叫罵聲、兵器的撞擊聲越來越近,漸漸地可以看見人影向河邊跑來。鄭雍聞聲拉著紅綾跑到土丘後麵趴在土丘草叢後壓低聲音對紅綾說道:“綾妹,你快回村裏告訴村正,府兵來了,正在追擊不明身份的人,讓村民準備兵器,以備不測。”紅綾嚇的臉都白了,雖說她出身行伍世家,早已習慣談論打仗和習練兵器,可這是第一次真切地聽到軍馬踏動大地的震撼聲音,人被兵器擊中後的慘叫聲,鎧甲相互撞擊的聲音。“雍哥,我怕,我不敢自己回去。”紅菱戰戰兢兢的說道。鄭雍急道:“你快回去,這裏很危險,而且村子也危險,這府兵不一定是李都督的,你快走,我在後麵觀察下情況,我在這可以看到你回村”說完從腰裏掏出一把匕首塞到紅菱手裏。紅菱說道:“雍哥,你也小心,我這就走,這個還是你留著。”說完又把匕首塞給鄭雍,起身往村裏跑去。
越來越近了,一匹棗紅馬率先跑到河邊,馬上的人是一個紅發、紅須、白麵、鷹勾鼻子的西域人,一身白袍已被血染紅。那棗紅馬在河邊躊躇一圈試了兩次還是沒有下河,原來這河道的兩側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村裏人常在這敲石蓋房,剩下的石頭棱麵尖銳,馬兒根本沒法在這疾馳,那西域人翻身下馬,在馬上撤下一個長匣子背在身後,又在馬鞍後麵拔出一把厚重的寶劍,那劍約三尺多,寒光閃閃大有吞噬一切的氣勢,那西域人提劍在手踉踉蹌蹌的往河對岸跑來,河水不多,最深的也就三尺,那西域人剛下水,在樹林竄出一匹烏黑的軍馬,馬上男子穿一身金光閃閃的光明鎧甲,在夕陽的映襯下如天兵天將下凡,那披甲人翻身下馬,在腰間拔出一口八麵長劍,飛身跳下河道向那西域人衝去,‘唰、唰、唰’連刺三劍;那西域人舞動長劍如一個盾牌,都被長劍擋下。那披甲人見連刺不中,連忙收劍雙手按住劍柄,後退半步,雙腿如弓,整個人像一支蓄勢待發的箭,隨時有可能飛出去,那西域人見他不動,連忙調整身形後退想撤出披甲人的攻擊範圍,後腳剛一動,披甲人如箭一樣飛速向那西域人心口刺去,紅發西域人見勢不妙,已知不可躲過這一劍,連忙後撤後腿身形下壓避過要害。那口八麵長劍貫穿紅發西域人的肩部,那紅發西域人沒有顧得疼痛,左手抓住披甲人手,右手從下掄劍想把披甲人的手銷掉,也許是劍太重或者肩部太痛,他的動作還是慢了,披甲人掙脫他的左手撒劍往左邊滾過去,心中竊喜避過這凶險一招,他剛回過頭,隻見那紅發西域人眥牙嗔目如九殿羅刹般雙手持劍向他的頭部劈來,他連忙低頭可還是晚了點,劍重重的劈在他的頭盔上,那頭盔飛上空中,落入河水裏,那披甲人發髻散開鮮血從額頭流下,披甲人感覺如雷擊,眼前一黑身體如爛泥癱軟在河邊,那紅發西域人跪坐在河邊看他還有氣息舉起寶劍想把披甲人的頭砍下來,就在這時,從樹林裏又竄出三匹黃彪馬,一個道人裝扮高髻,玄冠,青色道袍,另外兩個披黑色皮甲的府兵,手持陌刀。那道人見披甲人命懸一線,連忙搭弓射箭,紅發西域人收劍滾倒道右側,起身往河中跑去,那兩個黑甲府兵,跳入河道拖著長長陌刀往河中追去,嘴裏還吼道:“紅毛妖人休逃。”不一會那紅發西域人就快要倒河岸了,鄭雍一看壞了,心想:這西域人羅刹般如果他跑到村裏就算村裏人能降服他,但還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四周看了下在土丘下麵有一堆枯樹枝,他連忙挑了一個胳膊粗的枯樹枝,往河邊衝去,那紅發西域人剛到岸爬出河道,還沒有喘口氣,鄭雍就從樹後竄出,居高臨下用盡全身的力氣用枯樹把那紅發西域人撞入河道裏,那紅發西域人沒料到岸上有人,也是一愣神,跌的全身入刀割般的痛,這時黑甲府兵也趕到了,他連忙起身提劍迎敵。那兩個黑甲府兵端起陌刀慢慢地把那紅發西域人逼入河道邊,那河道有半丈深,雖然能爬上去,可上麵什麼情況他也不清楚,隻能背水一戰。其中一個長須黑甲府兵喊道:“上。”兩個黑甲府兵端著陌刀向那紅發西域心口人紮去,那紅發西域人舞動重劍擋開,誰知他倆那一紮是虛晃一招,那長須府兵回刀重重地往紅發西域人頭上劈去,那紅發西域人橫劍格擋,厚重的力道震得他虎口發麻,險些拿不住那重劍,同時另一個府兵回刀又紮回去,長長的陌刀一下子貫穿他的心口。重劍落地,同時他的頭也落地了。夕陽如血,已沒有了剛才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