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涼,青草黃,少年郎,保四方,勇渡江……”
篝火旁,伍長廖老頭,咿呀咿呀的哼著跑了調的曲子。
“廖爺,我聽別人說,你曾經可是大將軍手底下的兵。”一個小兵嬉笑著問道。
“那可不,當年咱可沒少風光過。”廖老頭得意的環視過眾人。除了那不愛說話的小子藏在暗處,自顧自的擰幹了濕漉的衣褲,其餘的都聚精會神的注視著他。
老伍長懶得理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那些年他的豐功偉績。
眉飛色舞。
兵營裏的日子著實枯燥,半月以來除了行軍便是行軍,綢某用力揉搓著緊繃的小腿。指間力道越來越大,手臂上青筋突起。他極度渴望一場殺戮,來證明自己。
“老廖!少在這胡吹大氣,讓你的兵早點睡,天一亮咱們便要動身。”不遠處,百夫長雙手插腰,對老廖喊話。
“知道,知道。這不就睡了嘛。”老廖站起身子回話。偷摸著啐了一口,對眾人斥道:“小崽子的,快去睡覺,不然明天準有你們罪受的。”廖老頭的臉色也真是說變就變。
夜色正濃,河水汩汩。
眼看著便要入冬,前線戰事吃緊,將軍那可是下了死命令,二十日內務必趕至前線。
中郎將沈彬,站在江邊身影幽幽。
“扶軍中郎將,好生雅興。黑暗中傳來人聲,由於江水聲巨的緣故,倒顯得不是很清晰。
沈彬眉間一鎖,回身望去。數十米外監軍崇正,正冷冷的注視著他。其身後隨了數十人,身穿黑衣,手持長刀,冷光泛泛。
“崇監軍嗎?”沈彬向前走了十數步,倒是看得更清了些。眼前的陣仗他已然猜出個大概。
“沈大人,莫要怪我,小人也隻是奉命行事。”崇正說道。
“奉命行事?殺了我,便能讓我征西軍前線出洋相?可笑!”沈彬冷冷笑道,繼而問道:“你是奉誰的命?南邊的?還是北邊的?”
“沈大人,安南軍也好,鎮北軍也罷,你又何須知道這麼多?總之今日,下官務必借你項上人頭一用。”
“你們這可是作亂犯上!”沈彬環視眾人大聲喝道。
“哼哼,死到臨頭,說這些還有用嗎?你一死,今夜的事能有誰知道?”崇正冷笑兩聲,眼中精光爆射。單手一揮,示意左右動手。隻見數十人立刻揮舞著寒光直撲沈彬而去。
篝火正旺,熊熊之勢,襯得這夜倒不像是夜了。
“虧得有你,否則今夜我怕是凶多吉少。”沈彬拍著的綢某的肩膀感歎道。
原來,在去江邊的途中沈彬便察覺身後有人尾行。
恰巧當時綢某輾轉難眠,也就走到江邊想找一處地方獨自待著。
綢某倚靠著江邊一塊巨石坐下,就如同以前倚靠老槐樹一樣熟悉。由於他身形瘦小,全然為巨石所遮蔽住,所以從崇正等人的角度看去倒是發現不了。
沈彬沿江而走,瞧見了綢某,便踱了過去,站在巨石旁,佯裝負手望月的姿勢,實則低聲說道“別亂動,這是我的令牌,速去找我副將阿燦叫他帶兵過來。”江水滔滔,這話也隻有近處的綢某能聽見。
一塊黑鐵所製令牌被扔在綢某腳下,令牌上大大的西字之下,寫著撫軍二字。這一刻,綢某深知,這是他一生中的第一個轉折點。
揣好令牌,拚命的在江邊的雜草中匍匐向前,雖然全身被磨得血流不止,但他依舊咬著牙堅持著,命運已然為他新開了一扇門,他必須在門闔上前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