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黑暗的街道上,走著的兩人始終沉默著。
“昭陽會上……有把握嗎?”或許是再也忍受不了這份默然的冷,蘇含章首先打破了沉寂。
“把握嗎?”紀央看著身邊的人兒,朦朧黑暗模糊了她的身材,垂下的傘麵又遮住她的臉龐,隻能看見她一頭瀑布般的黑絲垂下,長及腰臀。他老實地實話實說:“切磋打不過你,拚命打不過蘇長皓,哪有什麼把握可言。四大上宗是不指望了,其他不錯的宗派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隻聽青傘下蘇含章“嗯”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轉而說道:“最近城裏來了好多武林中人,想來應該都是奔著昭陽會來的。”
“應該是吧,隻是往年不見這麼多,人少的多也要低調的多,畢竟這次比較特殊。”
今年昭陽會不隻是四大上宗要人,江湖中其他各大大小小的門派也有不少參與進來,把這場本來主要是對學院要人的大會改成了公開比武。首先不隻是大離學院,其他幾個實力差不多的學院都會派學生來,美其名曰切磋交流,還有一些江湖門派弟子也會參加,學院派與江湖派的問題也會擺出來,四大上宗要的人不會多,其他門派自然會橫插一腳,把剩下的好苗子能搶到手的搶到手。
“昭陽會後,你那本書就要還回去了吧,以後可能都看不到了呢。”
“是啊,過一天就少一天,趁這段時間多看看吧。”
“嗯。”
“還要多謝你呢,要不是你,這本書我可能隻是單純的全部記下來,其中情感怕是連一分也體悟不到。”
“我隻是把我自己想的說出來,也不知道對不對呢。”
“詩詞句意的理解,人各有異,哪有對錯之分呢。不過要我說,你倒真該是跟那位素衣相像,才能感悟其中情感那麼貼切吧。”
“沒有……好多詩句我讀起來也和讀他人詩句一樣,沒那種特別感覺的。其實那書我已經看完了,最後一頁的那幾句我就沒有什麼觸動,也沒有感同身受的會心,隻能如普通詩句那樣背誦下來。”
“那最後記下的詩句……是那幾句嗎?”
“亂紛紛,如絲情,快刀斬卻一場空。此生不複此生行,命中怎得命中清。一朝心死再難成,從此情絕戲人生。黑白塵世無生色,人海浮沉任墮落。何日腐朽成塵土,離世也好脫束縛。隻盼無人與我動真情,傷得如我前路怕難行。”
紀央開口時蘇含章亦誦念出聲,兩人竟同時將這幾句詩句念出,又同時落音。念誦完後兩人不禁相視一笑,紀央道:“想來這位佳人也曾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隻是悲劇收場黯然傷心。你又沒有過這樣的經曆,自然是體會不到其中意境了。我倒是覺得這詩便是永遠都不能懂也好,這為情所傷太痛太苦,刻骨銘心黯然銷魂,一輩子都不要經曆才是。”
蘇含章默默不語,低頭慢慢走著。
“其實,我想跟你說一聲謝謝的。”
“什麼?”
“我說,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讓我有錢給父親治病……”
“說那些幹嘛,”紀央伸出手穿過一片雨幕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這是你自己的付出換來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你應得的,不是嗎?”
“嗯……”
“怎麼,還感動的很?要不要流一個感激的淚水給我看看?”
蘇含章被他的話逗笑了,抬起來的眼眸中滿是笑意,隻是那被夜幕模糊的眼角分明帶著點點淚花。
由城東走到城西,兩人走了一路,聊了一路,直至前方蘇含章的家在雨幕夜色下露出陰影輪廓,兩人才停下腳步。
“我到了。”蘇含章向紀央揮手,“就送到這裏吧,天色太晚我就不留你做客了。”
覺得以兩人關係用這樣比較隨便的語氣道別應該沒什麼問題的蘇含章去打被紀央嚴肅的表情嚇到,一把抓住蘇含章的手將她拉過來,紀央麵色陰晴不定地看著前麵籠罩在黑暗中的建築,心中泛起警惕危險的感覺。
這是他在無數次生死中鍛煉出來的對危機預感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