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傾瀉而下,一刻不停。
山神廟外風雨雷聲震耳,山神廟裏寂靜一片。
紀央拔出刀,屍體軟軟滑落在地。抖掉刀上的血,紀央看向呆住的幾人。
“幾位,我二人憑空受這無妄之災,總得給個說法吧。”
幾人麵上露出猶豫之色,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身後那中年人,中年人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拱手道:“此時皆因我而起,便由我來說吧。”
中年人向紀央兩人一抱拳,緩緩道:“在下高宗行,是平山縣人士,這次乃是上玉京,告禦狀。”
“哦?告的是誰?”
“當今兵部侍郎薛啟凱!”
“狀告何因?”
“私通敵匪,資敵叛國!”
“可有證據?”
“有!那通敵物資兵甲糧料,金銀往來一樁樁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照著賬單查,什麼罪狀也隱瞞不了!”
“宮牆高遠,你怎麼有信心能麵見聖上?”
“有人相助,隻是這人身份……不便透露。”
紀央點點頭,不再問他,目光轉向其他幾人:“這幾位是?”
一個背兩把長劍麵色蠟黃的中年男子拱手道:“我等不過江湖莽漢,受人所托送高先生上京去。”
“哦?”紀央道:“還未請教幾位大名。”
那人道:“在下姚木。”他指向一雙臂比正常人略長,身材削瘦之人,“這位是於侯”,又指向那一對明顯親近的男女道:“這一對賢伉儷,陸元,李沅君。”再指向一麵白無須,身姿頎長的男子道:“這位是展立鼎。”最後指著那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道:“這位是燕九。”
“在下紀央。”紀央抱拳 打過招呼,便不再說話,坐回火邊繼續啃他的饅頭。
隻是這時眾人對他與之前再也不同,許是他殺人手法太過凶狠,那血淋淋的殘屍還鋪在那裏,眾人的態度似是都有些畏懼,連蕭艾艾也被他那時的殺意震懾,不敢上前。
紀央也不在意,吃完喝完,便尋一處地方倚著柱子假寐,任憑屋外風吹雨打,他自巋然不動。
忽然間,那先前被常熟四鬼撞開,後來又被關上的廟門吱呀一聲慢慢打開了,好似被一股邪風吹開,可這時屋外風雨大作,若能把門吹開早就吹開了,怎麼像這時一樣,如此邪門!
眾人隻感覺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身邊的火堆也不能帶來一點溫暖,這時誰也不敢上前查看,更不用說把門關上。
一聲若有若無幽怨哀涼的歌聲似從遠處傳來,聲音飄忽,像是在天邊,又像是從人心中響起,哀涼淒絕,訴說著內心深處的哀傷和怨念,把人心中無限悲痛和恐懼不斷放大,直欲令人引刀戮頸,了此殘生。
“無常!”蕭艾艾忽然出聲,把眾人從那歌聲中驚醒過來,隻是聽到這個名字,幾個人的臉色更加慘敗起來。
世間既有怨鬼厲鬼,就有勾攝鬼魂的無常。江湖傳聞中的這位無常,也確實是取人性命拿人魂魄的使者。在無常麵前,常熟四鬼的赫赫凶名也不算什麼了。
“裝神弄鬼。”紀央冰冷的聲音傳來。聽到這個聲音,眾人的心一時竟安定下來不少,接著就見紀央出現在他們麵前,手中提著三尺青鋒劍,幾步之間已消失在殿外大雨中。
哀涼怨恨的歌聲突然停了。
風雨聲掩蓋了一切其他聲音。
眾人提心吊膽地等著,終於,一個人出現在門口,大雨打濕了他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雨水順著頭發不斷往下滴落。但是眾人在看到這個人時,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是紀央。
他手裏還提著另一個人,不,不是活人,是屍體。
一個女人的屍體。
一身素縞,身材削瘦,麵色蒼白地沒有一絲血色,不僅是臉,就連露在外麵的手同樣蒼白的可怕,眼睛睜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這就是無常。
專找死人的無常。
現在她死了。
眾人都為又躲過一劫而慶幸時,蕭艾艾的心卻猛地揪了起來。黑白無常勾魂索命,現在白無常在這,黑無常呢?
就在蕭艾艾剛剛想到這個問題的同時,一道黑色的影子猛地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出現,帶著毅然決然的決心刺向紀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