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漢一手擎著火把,布滿皺紋的臉上紅得發亮,火光一閃一爍,在淚光中晃動。
荒郊野地,農家草場。
表情樸素而堅毅,他的嗓子裏強忍著哽咽,發出比冰還冷的聲音:“走吧,這裏已經不是你的家了,老漢我也不需要你照顧”。
“爺爺”,田小野哭喊一聲,還沒來得及撲過去,就被田老漢一把推開,看起來竟沒有一絲溫情,田老漢的聲音是冷的,臉上的表情也是冷的。
田小野就著火把看去,竟覺得有些可怕,她忽然感覺爺爺一下子變了個模樣,變得決絕而堅硬。
堅硬得不近人情。
田小野背靠著一棵大樹,傷心欲絕,她知道這一次再分別,也許就是永別。
田老漢說完這翻話,也不再理她,麵無表情地獨自一人走了回去,他的背影決絕而無情,甚至讓人從心眼裏感到發寒。
這樣一副堅硬的背影,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的,你隻要看上一眼,便會覺得永無可能。
田老漢走出樹林,從她們的視線裏消失,走了一會兒,他的身體忽然一陣搖晃,踉蹌地差點跌倒,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是那麼的無奈和痛苦。
他的胃裏忽然一陣惡寒襲來,忍不住彎腰嘔吐了一陣,過了很長時間才勉強站起來。
他的心很痛很痛,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即將離他而去。
並且是他一手這最心愛的人兒拒之門外。
“小野啊,別怪爺爺狠心”,田老漢已老淚縱橫,他現在比任何人都難過。
狠心有時候卻是愛護的終極體現。
這世上本就有一種深愛叫長痛不如短痛。
這世上本就存在一種隻要你過的好,我無所謂的悲情。
感覺五髒六腑像被掏空了一樣。
這是一種任何做兒女的都無法感知到的痛苦,因為這種撕心裂肺的離別之痛本就是為老人們準備的。
他走了回去,無力地將破屋子的木門關了起來,然後躺在床上將頭蒙在被子裏。
漆黑的夜裏隻剩下無聲的傷口,眼淚跟隨著心底的悲痛一起墜落。
……
月亮隱藏在烏雲中,似乎不忍見到如此傷心不堪的人,似乎不願將某人的痛苦心情暴露在人眼之下。
田小野蹲在樹下,絕望地哭泣,她的雙手交疊在膝蓋上,頭垂在上麵,容不得別人靠近,此時再多的安慰也似成了更絕情冷嘲熱諷。
再多的勸告也顯得無力而片麵。
龍溪剛要走近她,手還沒有碰到她的肩,便被拒絕開,她哭著喝道:“你走開,不要管我”。
龍溪歎了口氣,靜靜地站在樹下,站在她的旁邊。
守護有時候也是一種安慰。
等她不哭了,或者說她的嗓子已經不允許她哭出聲音,她發出沙啞的悲戚聲。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她的眼淚也流不出的時候,茫然地抬起頭,茫然地看到了龍溪,陰暗的樹叢下,看到他明滅不定的身影。
她的心裏一陣發醉,微微有些抱怨道:“你怎麼還不走?”
龍溪幽幽歎了口氣,陰影將他的表情遮住,他的身體斜靠在樹旁,顯得有些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