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要虛軟而下時,司空穆寒大臂一攬,把她帶上馬背。駿馬踟躇而行,踩著一個個由屍體鋪成的道路,馬蹄下冰冷的觸覺一步步滲透進肌雪的身體,侵肌透骨,這麼冷,這麼冰……
殘陽照在兩人一馬的血色翠微山上,倒映著長長的影子,如此密不可分,卻又如此疏離。風停了,除了馬蹄踩在屍體上的沉悶聲音,就隻剩兩人的呼吸。踏過一個個屍首,一步步馬蹄,一灘灘血跡,越過了翠微山,越過了所有曾經鮮活的生命。
肌雪轉過頭,看著血色殘陽照耀下,那麵旗幟,已經看不見上麵的圖案和血跡,一切模糊成黑色的陰影,幽深冥暗。
看她的臉色,司空穆寒揚起馬鞭,飛快地朝中宣皇城奔去。
這是皇城北門,肌雪抬起眼眸,看著上麵飄揚的北箌旗幟,墨眼劃過城牆上那還未被清理的血跡,閉上了眼。
我回來了,中宣……可你已經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
司空穆寒看了她一眼,收緊了抱在她腰上的手,夾緊馬腹,飛奔進了中宣的皇宮。這是他第二次來這裏,上次是客人,這次是主人!
樓台高閣,玉宇瓊樓,廊回亭台,一切如是,隻是人非。朱紅宮門前,守衛的士兵換了戎裝;金鑾殿上,鎏金的龍椅易了主人!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樓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幹戈?
北箌的士兵還在混亂地穿梭在這座曾經神聖的宮殿裏,三兩群被抓的宮人太監看到了馬背上的他們曾經的主人,都熱淚盈眶。
看到舊顏,肌雪幾乎是跌下馬,跌跌撞撞地跑向其中一個太監,沾血的繡鞋在青石板上印下一個個血紅的腳印。緊緊抓著太監深藍色的袍子,墨眼裏有股急切,“阿翁,父……父皇呢?!”
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的遲公公沒有想到死前還可以再見公主一麵,感概地熱淚橫流,看她這般狼狽,想必自被劫之後也是受盡委屈,隻是說到皇上,他不禁歎一口氣。“皇上他……”遲公公搖搖頭,“今晨聽鳳儀說公主平安還好些了,可申時得知北門破了後,便……便一氣之下駕崩了!”
“不,不是真的!”夢裏父皇淒迷的眼,喚著她,是對她最後的呼喚?她搖搖頭,墨眼裏滿是不置信,不是的,不是真的!她故意忽略宮人手上,纏著的白布,故意無事他們的哭泣,飛快地跑向歐陽晸天的寢室。
期間她數次跌倒在這漢白玉階梯上,卻每次揮去司空穆寒的要過來扶的雙手,踉蹌地跑回寢室。
寢室裏的明黃紗帳輕飄,鎏金銅鑄海棠香爐還在燃著香,依舊是蘭花的淡淡幽香,母後喜歡的味道。肌雪怕吵醒還在睡夢中的父皇,腳步輕輕地,輕輕地。龍床上,歐陽晸天緊閉著雙眼,除了眼窩處的深灰,與他平常睡覺時沒有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