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略帶春盡初夏的灼熱淡風揚起了肌雪的裙角,踩在被日光曬得發燙的漢白玉階梯上,這熱意根本滲不進她的心裏。諾大六馬並騎而行的漢白玉大道,旁邊綠意飄翠,姹紫嫣紅,飛蝶鬧蜂。
肌雪伸出雙手,看著修長白皙的長指,皺著眉。
為何她沒有像現代那樣,衝上前,一巴掌打過去?為何他自己跑到麵前來,她不揮手?
她的手掌為何這般沉甸甸,如千斤錘萬斤鋼鑄著,抬不起來?她不是很想打他,一解心中的埋怨的麼?她不是很想罵他,一舒心中的憤恨麼?她不是很想指責他,指責他身心的背叛麼?
是處在帝王家太久,她已經習慣了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是身在皇室中太久,她已經習慣了波瀾不驚冰冷無情?還是她經曆了兩世的糾結,累得已經不能反應?亦或是承擔責任承擔慣了,自覺成為了處理事情的機器,程序化,標準化,所以遇到這樣的情感問題,隻會顯示“AboutBlank”,沒有其他反應?
她什麼時候,這麼善於用冷漠來掩飾心痛?從什麼時候,這麼習慣於轉身背對著傷害?又從什麼時候,看著傷口流血,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
傷口一次次裂開又一次次結疤,每每耗神費力。而這幾個月,她心裏的傷卻是未好又添裂痕,剛結疤又再次崩裂而開,所以這次,不過是明月刀再次一劃而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需要手術,不需要醫生,不需要藥物,等血流盡了,枯了,竭了,自然就不會流血,自然會結疤,自然就會被時間治愈。
嗬嗬,這隻是個時間問題。
她已經太有經驗了。
隻是,為何在看到他突然飛身過來問她有沒有事,她還會湧起一絲絲希望?她不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時時戒備自己,警告自己,自古帝王多薄幸麼?為何,她還會對他有所期待?
在愛情麵前,她不止一次成為了傻子。可在此前的幾個月,她甚至沉浸在裏麵不隻一次想過,永遠地成為傻子……
傻子?的確,她的確是一個傻子。
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兩世的情仇,她還在堅信愛情,不是傻子是什麼?!
她笑了。因為她不能哭。
既然不能哭,她除了笑,還能如何?
春光燦爛,絢麗不過絕色傾城一笑。她張開雙臂,揮舞著長袖,與她身邊的彩蝶一起,向往著自由,飛翔著,笑著。
“飛啊,飛啊……”我自由的靈魂,飛吧,飛吧……
十五歲父皇壽辰,她曾在這裏,讓一個宮女和侍衛跳了一曲探戈,兩個人的探戈。她想起了,在現代,諾大的別墅遊泳池邊上,眾人舉著香檳,穿著禮服,看她和睿跳著靈魂契合的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