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艙,司空穆寒輕放肌雪在床上。收手轉身間,看到了獸腿桌子上的一個小籃子,上麵放著一件還未繡完全的小衫,不禁好奇地拿起來看。
上等的中宣皇家用料,做成的嬰兒衫,小巧可愛,讓人愛不釋手。這……是肌雪為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做的衣服麼?
這麼說……她是在乎他的孩子的?!
喜悅之情不禁湧上心頭,司空穆寒上前探向肌雪:“這衣服是你做給孩子的?”
肌雪看看他手裏拿的,搖搖頭,“我不會女紅,讓小丫頭做的。”其實是她邊向小丫頭學邊做的。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件衣服很多地方的針腳其實是很蹩腳的。
聽到不是她做的,瞬間他有些失望,淡淡道:“原以為愛妃是宮中之人,熟悉女紅之事是順理成章,不想愛妃對此不感興趣。”
“都說我是不愛紅妝愛武裝,可有哪個女孩是天生愛武裝而不愛紅妝的?”隻是現實太多的無奈,逼著她不能做一個簡單的公主。“學習女紅多好,隻需煩惱針線顏色,花樣,如此一針一線的,時間也就流逝去,連稍帶煩惱也去了。”
“……”司空穆寒看著她,墨眼裏清澈澄淨,神情似是向往那種單調安靜的日子,又似在說前塵往事毫不關己的樣子。神思似乎飄忽了去,人卻安靜沉穩地半躺在床上。
“皇上,差不多到北箌了吧?”幽幽的嗓音讓司空穆寒有刹那失神。
“嗯。快了。”照這樣的速度,很快就可以回到北箌的都城,魃城。
快了。肌雪輕閉上眼,“我想睡會。”
一直看著她,似乎真的累了,躺在塌上一動不動。閉著的雙眸隻看到彎彎的扇睫投射在臉上的長長陰影,她幾乎透明蒼白的臉上透著純潔的安靜。若不是略微起伏的身影,她此刻和雕塑別無差異。
對於自己,她就真的這麼恨之入骨麼?雖然他滅了她的國家,但是她應該知道中宣滅亡是遲早的事情啊!不管是北箌還是南齊東尤,總有一個國家會滅了它的。為何她就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呢?還是她真的對那個叫什麼“睿”的男人用情至深到這種地步,即便是肚子裏懷著他的孩子,還要一心向著那個“睿”?
可惡!這個該死的男人,他用盡各種辦法,都未曾找到名字中帶有這個字的男人,他究竟是誰?!
握緊了拳頭,司空穆寒沒由來的怒氣瞬間膨脹,看看突然背對著自己的肌雪,轉身憤憤離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她麵前變得反複無常,他從未想過,她的一顰一笑會這樣牽動他的喜怒哀樂!
他不能在這樣繼續下去了。若是回到北箌,被後宮妃子們發現他對她的用情,肌雪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
在心底歎口氣,也好。既是她對他如此無情,想必回到宮中對她多有疏遠她自是不會介意,能夠保護她,便好。雖說宮廷裏豐衣足食,卻是虎狼齊聚之地,她一旦進去……司空穆寒突然搖搖頭,揮去自己的擔憂。
他忘記了。她原本就是宮中長大,她的計謀並不輸於任何一位北箌的後妃。是啊……不必操心太多才是。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似乎睡熟的肌雪,轉身離去。
肌雪沒有睡去,隻是靜靜地閉著眼睛。他為何還不離去?這樣一直站在她的塌邊看著自己,是在想什麼?
如今,他花這麼大精力、時間和心思在自己身上,可去到了北箌呢?就像龍回到了海裏,還會對她這個淺灘有哪怕一絲的興趣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如此在乎他的想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左右了她的決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肌雪在心底搖搖頭,轉過身背對著他。無論如何,要牢記,他是帝王,是帝王。
直到司空穆寒的離去,肌雪才勸服好自己。帝王無情,後妃無愛……
如此堅定自己的想法,肌雪在接下來的航行裏好似堅強許多,無論看見書浣如何在自己眼前誇張演戲,她都淡笑以對,無動於衷。
隨著航船的移動,沿岸的百姓越發多了,都是來試圖目睹天子真容,後妃真貌的。因為戰神,因為紫宸星,因為是王,因為是妃,百姓們幾乎神化了他們,於是都爭相地想看那麼一眼。好似這一眼,便是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