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司空穆寒。
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或者說自己心底早就想到是他。卻不想今日從蘭妃的執意維護中,還是確定是他。
摘下腰上的龍鳳環佩,墨眼微微濕潤了。
原來,你我的緣分糾纏在七年前就已經注定。或者說,這輩子就已經注定?若說是有緣,為何要這樣彼此傷害對立?若說是無緣,偏生如何遇到他?!
素手下移,摸上了隆起的小腹。
孩子,你若出世,會站在為娘這邊,還是選擇你父皇?
“公主,明天東尤的使者便到了,要不要……”無意敏銳地嗅出這次東尤突然來使,必定是有蹊蹺之事。
肌雪輕輕搖了搖頭,看著那淡黃月亮,聲音有些飄忽不定,“其他事不必去理。”
“可是……”從未接待四國使行團的北菿王竟然答應接待他們,這中間必定是有問題的,公主怎麼就……
“除了凰花烙以外的事情,我們已經沒有精力去理會太多。”我現在隻想,讓父皇和母後安息。
“……是。”無意淡去了眼裏的波光。公主啊,知道司空穆寒是凰花烙的組織者,就這麼讓你難以接受麼?向來睿智聰明的您,怎麼次次遇到關於司空穆寒的問題,就總是不肯麵對事實?
若是當初那夜,我把你救出,那麼此刻……紫竹林中,你會不會也站在月光下,思念你的仇人?!
這個認知讓無意直覺地搖搖頭。不可以!無論公主和司空穆寒多麼地般配,你們也絕對不可能也不可以在一起!
各懷心事的兩人下了邈思閣,無意便行禮退下了。
唯剩肌雪在思緒中煎熬。
看著無意遠行,肌雪返身進入內殿。才剛剛抬起右腳,在橫樘木檻門,整個人便僵直在那裏。
夏花一地的落紅香,卻不及微微淡淡薄薄一縷的龍涎香,迅速地被她撲捉到。
他來了?
手不自覺地扶在了海棠木雕門上,月光下的蔥指纖纖,指節卻隱隱泛白。
她沒有回頭。
也不敢回頭。
身為腹中孩兒的爹,身為自己的殺母滅國仇人,自己根本不應該有任何一絲期待,期待四目相望的戲碼。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不暖反冷。肌雪清幽地歎了口氣,穩穩地踩下她的步伐,隱身進去,隨手關上了門。
是的。不能見他。不能讓他看到,此刻自己對他滿目的哀怨和眷戀。仇人之間是沒有任何除仇恨以外的情感的。不能有。也不可以有!
可是為何,自己內心裏,在門關上的那一刹那,會如此地失望?!
終究你我的界限,如探戈般,我後退,你靜觀。如此,便是永遠的距離。即便隻是隔了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