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在接近天亮的時候。難得的，晨曦燦爛地從雲縫裏射了出來，流光溢彩。碧落宮內，紅燭已殘，宮人五步一人，侍衛十步一崗。
內室裏點著檀香的青銅金錢豹爐冉冉升著煙，隔著煙幕能依稀看到層層守衛的最終處——肌雪的床榻。
一夜的忙碌，念嬌趴睡在她身側，而榻邊，守著半夜才回，滿臉懊悔和心疼的無意。
睫毛輕顫，薄薄眼瞼下眼珠微微轉動幾下，終於，墨眼迷蒙地睜開。看到床前的無意，肌雪想張口喚他，才發現自己口舌幹燥地很，她很渴。身體不知為何輕輕的，軟綿綿的，她竟無力起來。
“水……”幾乎是聲一落，一瓷杯水便遞到她嘴邊，另一雙大手半扶起她的頭。
就著喝完了水，肌雪感覺幹涸的身體得到灌溉般，慢慢由原來的麻痹找到感覺。隻是……剛才喝水那餘光中自己的小腹？！
孩子呢？！肌雪驚慌地雙手捂住肚子，平的！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掀開被子看著自己的肚子，也是平的！猛地抬頭看著無意念嬌他們，“我的孩子呢？”
兩人同時垂下了頭。
肌雪癱軟下身子。怎麼回事？她記得自己是吃著晚膳，然後心口疼，然後……肚子疼！這麼說……？！
已經七個月大了，我歐陽肌雪的孩子。單曉妝的寶貝。沒了。又一次沒了!?
“孩子呢？”她仍抱著一絲希望……
“娘娘中毒早產，孩子胎死腹中，好不容易才把您給救活，娘娘就別想這麼多，養好身體才是！”念嬌抹抹眼淚，積極樂觀向上地鼓勵道。
“孩子呢？”固執而堅持的提問。明知道，是這個結局的。那道士不是說，自己這輩子不會有子嗣麼？嗬嗬，她早該有覺悟的。隻是，她以為，這個孩子的結局會和現代那個未出世的寶貝一樣，跟著母體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她以為，最終奪去孩子的性命的，是寒毒。當然，包括自己的性命……
“宮裏規矩，未昭告祖宗的皇嗣一律不得葬在宗祠。皇……子還未出生，無名無姓，哪裏能昭告祖宗呢？”念嬌悲戚地道，“皇上命人把他秘密安葬在別處去了。”
無名無姓？肌雪恍惚了一下，抓住念嬌的長袖，“葬哪裏？我要去看他！”無法進入宗祠，沒有牌位的可憐的孩子，你的靈魂要漂泊到哪裏？！
“……”念嬌不語，隻是一個勁的抹淚。
“公主。”無意歎口氣，“皇室的規矩你懂的。像這樣夭折的孩子，最終所葬之地，你最清楚不過了。”沒有回避，沒有善意的謊言，無意隻是實話告訴肌雪。
是的。肌雪知道那是什麼下場。世人都知道，父皇歐陽晸天名下隻有兩個孩子，她和錦澤。可不知道，她的母後，在她之後，曾兩次流產，最終那夭折的孩子的下場——是一個小木箱子，一塊不知名的土地裏一個隨便挖的坑……母後三番幾次想要知道那孩子最終的歸屬地，卻被告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