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宜聽到這裏,詫異地看著舟楫,仿佛不信他的話。但僅僅是一刹那的懷疑,隨後,他的神色又黯淡下來。
的確,母親的性格就是這般。
決絕而又孤冷。
“那麼後來呢?”司空穆寒的聲音已經沒有一開始想聽故事的急切,而是隨口問問。
結果可想而知,舟楫和月兒沒戲了。
“後來?”舟楫突然對這個詞很有感歎。後來,若是他們之間有後來,她的一生,他的一生,都會不一樣吧?可現實是,他們之間,早已經沒有了“後來”一說。
“她和她的師兄離開了,徒留我一個人,站在竹林裏,聽著那竹葉摩挲的嘲笑。從收到她的邀約開始,我想過千百種我們之間相遇的畫麵,可偏偏上演的,是我不曾想到過的。”人生總是這樣,我們能想象到的,通常不會實現。反而我們想象不到的,總是會發生。上天總是會給你無盡的未知。
“聽到這裏,我有個疑惑。”司空穆寒指著那把劍,“這把劍按照你說的故事,不是應該在你手裏?為何時至今日,才到你的手裏?”
舟宜也是一直看著舟楫,等著他的回答。
舟楫笑笑:“這劍,我雖找了十年,純粹是年少時的執著而已。說到底,就是再名貴又如何,不過是月兒所說的,一把破劍而已。這是我在失去了月兒後,唯一的想法。沒有她,有劍又有何用?我在那個地方待著,等著她想通我的想法,等著她再次相信我……直到,直到聽到她和她師兄成親的消息,我再也無法在那個地方待下去了!可我沒有看到他們的成親之典,我又怎麼能死心?於是,我參加了那日的喜宴。她蓋著紅色蓋頭,看不清她的妝容和表情。我原本還打算,最後一次把她的容貌刻進自己的心裏,卻不想,連最後一麵,我都沒資格見。那蓋頭,隻有新郎才可以挑開……”
這麼沉痛的往事,如今回憶起來,舟楫反而有些淡然。
“我想,那是一張幸福的容顏。她終於可以嫁給她青梅竹馬的師兄了。而她的師兄,也是一臉幸福。看到他們這樣,我的存在,又算是什麼呢?於是,我把劍拿給一個參禮的人,讓他幫我轉交給新郎新娘,就說……就說是我給他們的新婚禮物。那個人很疑惑,問我還要不要傳其它話。我說不必了。剛想走,那人又問‘你是誰,總得留個名字,我好向他們說明。’我還說明什麼呢?在他們兩個麵前,我是誰,已經不必要了。”
見了劍,他們,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是誰呢?
“那以後,我便回北菿,開始了我的仕途。這一段往事,我就當是自己做的一個夢,一個糊塗的夢而已。”
司空穆寒歎口氣,知道舟楫說的簡單,說那是一個夢。
其實何止是一個夢啊?他回來以後,除了國家大事,事事關心以外,對自己的家事,幾乎是從來不曾理會。
身為百官之首,列為丞相之位,莫說像別人那樣妻妾成群,就是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這般肱骨大臣,無妻無後,一直是天下人的閑話……
由此可見,他對那個月兒的愛,已是至深至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