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肌雪這麼說,在這樣的大冷天,章太醫卻感覺自己後背汗流不止。德妃不止喚得出他的姓,還把他以往調查得清清楚楚,可見對自己已經是了如指掌……不過他終究是在宮裏待久了的,又拜道:“本不該犯這樣的錯,實在是先前聽了有人誤傳是德妃娘娘下了毒,而微臣又剛好看到娘娘手上的粉末,一時情急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的判斷。後來想想,實在是漏洞百出!”
“哦?”肌雪端起一杯茶,“如何漏洞百出?”這個章太醫果真是在宮裏待久了的,三兩句倒把自己的錯給說沒了。左右不過聽了別人的話,又加上他手上剛好有白色粉末,才得出這樣的結論。
“就如娘娘那日所說,娘娘手上雖然有白色粉末,可未必是毒藥。尋常宮妃手上沾有脂粉香料什麼的,也是常事。就是退一萬步,娘娘若真是要謀害太後,想必也不會在太後宮中下手,還特地把毒藥留在手中讓人輕易發現。所以,無論如何,娘娘都不可能害太後。”一字一句,哪是為自己澄清罪過,分明是替肌雪洗清罪名。
果真是玲瓏的人!
“你剛剛說是聽人說是德妃下的毒,聽的是誰說的?”念嬌倒不客氣地逼問章太醫。
“這……”章太醫迅速看了眼嬤嬤,伏在地上道,“當時一團亂,也隻是聽見有人這樣說,具體是誰,微臣……微臣也不知道。”總之不是自己先說的,至於聽誰說的,一口咬定不清楚,到三下五除二把事情推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
肌雪淡笑:“按章太醫這麼說,想必是有人居心叵測,在那樣情況下,散布不實言論,以亂人心。偏偏這人是誰,太醫也記不清了……真是可惜。”才歎一口氣,似是惋惜,肌雪又道,“雖說章太醫不記得,可不見得座下的你們都不記得是誰在造謠。你們且回憶看看,可否有腦子好使的,記得那日的造謠者?”
這麼一問,座下的不少都在權衡利弊,甚至有些左顧右盼,試圖眼神交流,卻始終沒有一個人敢開口。
肌雪太清楚當日情形,最早這般陷害她的,不是莊後身邊的嬤嬤還有誰?這次的陷害,明顯是莊後主導,嬤嬤操縱,太醫宮女串通而施行的。所以指證嬤嬤,等於間接指證莊後。莊後雖然已死,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眾人依舊懼憚莊後的殘存勢力。
所以,他們不可能這樣三言兩語便主動說出來。何況當事人,嬤嬤還在。
肌雪端起茶杯,在這大冷天,杯中的茶已經微微有些涼了。“那位老嬤嬤,您年事已高,想必在太後宮中也是輩份不低的人,請問如何稱呼?”
揭茶蓋的手直指太後的貼身嬤嬤。眾人皆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卻是人群中年紀最長,皺紋最多的一個。那挽著宮髻的發大多已經斑白,比保養得體的太後不知花白了多少倍。
寒風一陣襲來,被點名的嬤嬤後背略略挺了一挺,緊抿了唇幾次後,用不符合她年齡的清脆尖銳聲音回著:“奴婢姓李,曾服侍過兩朝三位皇後,是宮中排輩最前的嬤嬤,故大家稱奴婢為長嬤嬤。”
服侍過三個皇後……看來不隻是資格老,輩份高,想必處事更有過人之處,否則不可能幾位皇後都重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