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鐵鋒一大早就回局裏上班了,大概這幾天都會忙於給籃球隊的成員們錄口供吧。
因為人比較多,劉川光錄口供的時間安排在8月9日的早上,今天則被吩咐留在家中,一步都不可以出門。籃球隊的集訓計劃不用說當然被腰斬了,就連一星期後的生日慶祝派對也沒有心情再進行了。
他在自己房間裏打了一會遊戲機,覺得索然無味,把手柄甩在一旁,大字型躺著地板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羨慕地看著窗外自由自在飄來飄去的雲朵。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天邊聚集了一團陰森森的烏雲,漸漸要遮蔽整片晴朗的天空。深深的挫敗感像蛆蟲一般在骨髓之內蔓延著,讓他坐立不安,卻又無計可施。
龍易明的法醫驗屍鑒定報告已經出來了。雖然是夏季,但因為屍體發現得早,又一直放置在通風條件較差的狹小裝球車內,所以腐爛情況並沒有想象的嚴重,那麼濃烈的氣味隻是因為一直積聚在裝球車中不散,因而死亡時間可以推斷得比較準確。
根據最後鑒定結果,龍易明的死亡時間是在8月6日上午7點50分至8點20分之間,正好是籃球隊早上集合出發的那段時間。因為姚亮8點鍾曾和龍易明通過電話,隨後籃球隊發現龍易明失蹤的時間最遲不超過8點10分,所以警方可以較為精確地將案發時間鎖定在8點至8點10分。在這段案發時間內,除了王建山和孫躍不在場,籃球隊其餘7人(包括劉川光在內)一直是集體活動,沒有人單獨離開過,因而初步排除他們的犯罪嫌疑。
盡管劉鐵鋒昨晚就以避嫌為由,向局裏申請退出此案,但最後沒有獲得批準。理由是根據案發時間可以將劉川光排除在犯罪嫌疑人範圍之外,因而劉鐵鋒不需要回避,再加上他明察秋毫的偵查能力和鐵麵無私的辦案作風局裏上下皆知,深獲同事信任,所以認為還是由他繼續偵辦此案最合適。
不過劉川光猜測還有一個沒有說出來的理由,或許沒有其他警官願意接這個難搞的燙手山芋吧。
【姚亮的口供摘錄】
在公安局談話室內,劉鐵鋒坐在桌子的一邊,麵前放著口供記錄本,默默注視著坐在另一邊的籃球隊隊長姚亮。
姚亮將近兩米的高個子擠在一張小小的折疊椅上,顯得十分拘束。他目光渙散,神情憔悴,雙手一直在相互撥弄十指,看起來很緊張,他似乎還沒有從親眼目睹屍體的震撼中完全掙脫出來。
在一番寒暄和安慰之後,劉鐵鋒開始訊問:“請問你和龍易明是什麼關係?”
姚亮咽了一下口水,努力打起精神回答劉鐵鋒的問題:“我……我和他是學校籃球隊的隊友,我是隊長,他是副隊長。我們初中的時候就因為一起打球而認識了,後來高中又成為了同班同學,一起加入校籃球隊。我們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很了解他,他其實是一個好人,但是他卻……”姚亮說著說著,聲音有點哽咽起來。
“不著急,慢慢說。”劉鐵鋒等姚亮情緒穩定了,才繼續問道:“他和籃球隊其他人相處得如何?”
“雖然他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但其實是個心思很單純的人。他從來不會對誰記仇,也不會跟誰結怨。我覺得他和其他人關係都不錯。”
“案發當天,你和他最後見麵是什麼時候?”
“我們8點鍾集合出發去籃球館訓練,那時候他剛好打電話來……”
“我是說‘見麵’。”
“呃?哦,見麵的話,應該是他早上出門前。因為他負責幫大夥買訓練中要喝的礦泉水,所以他比我們提早20分鍾出門。”
“他在出門前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情嗎?”
“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尋常的。”
“他去哪裏買水?”
“是學校裏的便利商店。就在宿舍出門不遠的路口上,從路口轉過去走一段路就到籃球館了。”
“嗯。”桌上攤開著一張校園地圖,劉鐵鋒邊看邊在腦海裏想象著龍易明的行動。“那麼,你和他之後還有其他聯係嗎?”
“之後就是8點鍾他打來的電話了。他說他已經到籃球館了,我就要他在門口等我們。”
“你可以確定那是他的聲音嗎?”
“那當然,我怎麼可能連他的聲音都認不出來?而且還有來電記錄不是嗎?”
“你們多久後到達籃球館?”
“大約5分鍾吧。其實距離並不遠,但大家也沒有刻意趕時間,慢慢走過去的。”
“有多少人同行?”
“集合的時候我點過數。除了王建山在休息,孫躍還沒回來以外,其餘7個人都到齊了,然後我們才出發的。”
“是否存在有人中途離隊的可能呢?”
“這個……大家都是邊走邊聊天,我沒有特別留意,但如果突然少了一個人,應該很容易被察覺吧?你是想說我們隊伍裏有人……有人……”一想到隊友們可能被懷疑,姚亮禁不住激動起來。
劉鐵鋒招了招手,示意姚亮冷靜下來。“我並沒有特意懷疑誰,隻是想了解清楚所有的可能性。請你繼續說。”
“對不起……”姚亮也察覺自己有點失態了,點頭致歉,繼續說道,“我們到達籃球館的時候,發現大門打開著,門口散落著龍易明買的礦泉水,但他人卻不見了。我打他的手機是關機,聯係不上,這時候孫躍剛好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