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雅薇趁中途更衣的時間走到廊下透氣,駝紅色的雙頰被冬日的寒風一吹仿佛一雙帶著涼意的手在輕輕摩挲著她的臉,讓人欲罷不能。
如鶯扶著她坐下,輕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好一會趙雅薇才感覺神誌慢慢清明起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拿著帕子拭嘴,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像是在問如鶯,又像問自己。
如鶯側頭,“奴婢也不知,皇上之前從未向娘娘透露過冊封之事嗎?”
趙雅薇搖頭,心沉了沉,“沒有,他隻是在楓兒的事上答應過本宮會好好考慮。”
“許是皇上想趁娘娘生辰給娘娘多一重寵愛呢?娘娘冊封皇貴妃和殿下封王賜婚應該是不矛盾的。”
“不會。”趙雅薇揉著眉心,“皇上冷落後宮多年,雖近日連著幾晚夜宿於我宮中,卻並不熱衷於……帳內之事,也無半點要加封於我的意思。如今福王在前朝的羽翼漸豐,溫言玉也虎視眈眈,本來楓兒封王是理所應當的事,但與陸府聯姻卻非同凡響。本宮也是想著趁陸家那丫頭年幼,搶先把這婚事給定下來,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可這麼些年來,楓兒往將軍府跑得勤,多少落入了某些人的眼裏,起了防備之心。卻不想皇上今日會突然給我晉封,這不尋常,就怕……”
“娘娘怕什麼?”
“就怕皇上這招借刀殺人,將我們母子架上烤火爐上,想讓我們……鷸蚌相爭。”
如鶯驚恐,問道,“可四殿下是皇上的親兒子呀,皇上一共才四子,榮王還……他為何要這麼做?”
趙雅薇嘴角掛起一抹諷刺的笑意,聲音竟比這刺骨的寒風還要冷上了三分,“為何?還能為何?他這皇位是怎麼來的天下皆知,自然也不會在意骨肉親情。更何況……如鶯,我總懷疑他是知道了些什麼,萬一……”
“娘娘。”如鶯突然打斷了她,果斷地說道,“娘娘喝多了酒,竟說起了糊塗話,還是進殿讓奴才們上些醒酒湯,午睡醒來也不至於會頭疼,晚上還有宴席呢。”
趙雅薇剛想張口,如鶯迅速附在她耳側說道,“有人來了。”
趙雅薇轉眼便嬌弱不堪地倒在了如鶯懷裏,撫著額頭,一副難受至極的模樣。
溫言玉看著寒冬臘月裏依然香氣撲鼻的寶華殿麵上閃過一絲陰狠,但那轉瞬即逝的情緒在看到趙雅薇主仆二人時立刻換上了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人未近,銀鈴般的笑聲已傳來。
“皇上剛還在問妹妹去哪了,原來妹妹撇下大夥,自個兒躲起來尋清靜呢。”
趙雅薇柔弱無骨的樣子讓溫言玉恨得牙癢癢,她是江湖女子,骨子裏流著江湖女兒的英姿俠骨,做不出那妖媚嬌弱的樣子。偏偏這世上的男子大多喜歡這樣風騷狐媚樣的女子,連九五之尊的西甘皇帝也不能免俗。
溫言玉心中將趙雅薇咒了個遍,麵上卻不動聲色,半點不敬之意都沒有,全然一副姐妹情深,與有榮焉的樣子。
她笑吟吟地朝趙雅薇拜了拜,趙雅薇直起了身子,撫了撫衣裙笑道,“溫妃無須多禮,本宮的確是因為貪杯,這會頭暈暈的,倒是讓大家見笑了。”
溫言玉一臉關切地問道,“那妹妹可要緊?話說回來,今日是妹妹生辰,皇上又親封了妹妹為皇貴妃,如此大喜之事,妹妹心裏高興,多喝點也不算什麼。宮中果酒爽口綿柔,最適宜女子飲用了。”
“本宮記得溫妃向來喜歡濃鬱的烈酒,本宮想著今日宮中女眷眾多,各家千金小姐貴體嬌弱,怕不不習慣那種隨意可見的街頭烈酒,故而命人準備了去年年尾剛釀的果酒,倒是忘了你的喜好,是本宮的疏忽啊。”
溫言玉本就被她一口一個“本宮”、“溫妃”給堵得慌,現見她雖嘴上說著謙意,話裏卻是嫌她出身低微,連喜歡的都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頓時麵上掛不住,由腳底生出一股惱恨。
趙雅薇心中恥笑,到底是個沒教養的,還自稱姐姐,她也配。
“好了,本宮也該進去了,皇上還要午睡,本宮得去伺候著。溫妃若是無事,正好本宮了留了各位夫人小姐,溫妃可願替本宮招呼著?嗬嗬嗬,晚上本宮定會讓人為溫妃備上特製的烈酒。”
她說完,也不等溫言玉反應過來便攜著如鶯翩然而去。
留下溫言玉生生地折斷了一根指甲。
……
飯後朱禧道回了乾坤殿,趙雅薇卸了妝,身居一套家居服看著麵前冊封皇貴妃的詔書靜默不語。
“娘娘怎的還不睡?今兒個晚上還有您勞累的,快小歇一會兒吧。”
如鶯過來看到趙雅薇在發呆,柔聲催了一句。
趙雅薇掩嘴打了個哈欠,問道,“都安排好了?”
如鶯回道,“娘娘放心,各府女眷奴婢都已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四殿下帶著各家公子少爺們去比劍了。奴婢按娘娘的吩咐,將陸家母女安排在了芳華苑,那處安靜幽雅,景致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