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淩亂的地麵已被清理幹淨,杜遠山麻利地給朱禧道換了新的茶,順便將堆積如山的奏折理了理。
“杜遠山,你先出去,朕有話跟李太醫說。”經過剛才的大怒,此時的朱禧道整個人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坐在龍椅上撐著頭,有氣無力。
杜遠山恭順地道了句“喳”,弓身退了下去,關門時,眼皮抬了抬,隻見瘦得皮包骨頭的帝王,正以拳掩嘴,不住地咳嗽。
“李茂,朕也不與你兜彎子了,朕問你,朕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茂端著身子,神情卻不算恭敬,甚至有些隨意,他雙手攏於袖中,沒有說話,唯有一翹一翹的胡子看著讓人分外出神。
朱禧道喝了口參茶,壓了壓嗓間的那股癢意,自嘲道,“有話你盡管直說,朕這輩子相信的人不多,你算其中一個。若是朕當初能聽你的勸,不去癡迷追求長生不老,現在也不會弄成這副德行。你告訴朕,朕是不是時日不多了?”
李茂聽到皇帝說得悲涼,心中歎了口氣,說道,“微臣不知是何方高人救了皇上,但其留下的藥方確實高明,微臣自歎不如。若依著方子用藥,加上靜養,皇上活個一年半載應該沒問題。”
李茂說得風輕雲淡,心湖卻泛起了漣漪,那方子,除了他,還有誰能開的出來?隱世一輩子,這把年紀參和進一堆稀泥裏,他想幹什麼?誰有這本事請得動他?晉王?還是榮王?
“原來隻剩一年半載了呀。”朱禧道的聲音遠得像是來自天邊,空空蕩蕩,帶著無限的落寞,“朕是中毒嗎?”
李茂皺了下眉,道,“不是,是中蠱。”
“蠱?那是什麼?”
“是一種神秘的巫術,來自北烈,蠱多成雙成對,又稱為母子蠱。使蠱者養母蠱,將子蠱置於被害人體內,以此達到控製被害人思想行為的目的。”
朱禧道臉色陰沉,問道,“是你替朕解了蠱?”
李茂道,“不是,臣也是剛剛在看見皇上手腔上兩道放血的痕跡時才驟然明了的。之前皇上的症狀與失心瘋十分相似,加上微臣對蠱之一術並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始終沒能找到醫治皇上的正確方法。而這段時間想來對您種蠱的人自身精氣不足,以至未能成功驅動子蠱,所以皇上並未表露出完會被人控製的行為,隻是子蠱在您體內四下遊走,吸收啃噬著您的龍氣,所以您才會神誌不清。”
朱禧道臉色相當難看,極力地壓抑著心著的怒氣,咬著牙問道,“下蠱的,可是朱靖明?”
李茂道,“這個微臣不敢妄加定論,不過剛才觀福王神色,倒是不像給自己種下母蠱的人。”
“昨夜如意殿之事你可有耳聞?”
“微臣也是今日才聽說。”
朱禧道閉上了眼,緊抿的嘴唇豪無血色,李茂有些擔心,道,“皇上,讓微臣給您把把脈吧。”
朱禧道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半晌手動了下,仍是閉著眼,語氣冰冷,“讓杜遠山將昨夜在如意殿現場的活人,統統給朕找來。”
寶華殿
朱靖楓將禦書房的事說給了趙雅薇聽,趙雅薇聽完倒隻是微微挑了下眉,隨即便麵色如常,嫻雅的繼續繡著一副祥雲瑞彩圖。
如鶯在一旁唏噓不已,“皇上這雷霆之怒怕是要殃及許多人了。”
朱靖楓心中多少有些波動,他看著淡定自若的趙雅薇,到嘴的話變了變,最終問道,“母妃,不知父皇會如何處置皇兄和溫妃娘娘?”
趙雅薇輕笑,手下動作優雅輕柔,讓人望之就感歲月靜好,“從如意殿出事起,福王就算廢了,就算沒有你父皇的這道旨意,他也命不久已。隻是溫言玉那個賤人嘛,如不出大招,怕是難扳倒她。”
“為何?如果父皇處置了皇兄,那溫妃不是也要受到牽連嗎?”
趙雅薇抬了抬眼,如鶯笑道,“奴婢去瞧瞧小廚房裏的銀耳蓮子羹好了沒有。”
待如鶯出去,趙雅薇放下手中的針線,絕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隻是眼中卻是冰冷一片,細看之下,連那笑容都讓人寒徹心扉。
“因為,早年溫言玉替皇上殺過人,做過他的替死鬼。”
“什麼?”朱靖楓驚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妃,你是說父皇讓溫妃去殺過人?殺了誰?”
“先皇後,梁瑩。”
“哐當”,朱靖楓手中的茶碗摔在了地上,這個消息讓他目瞪口呆,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