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偉大的意誌,就是時間。它從不會因為誰而刻意停留,始終以穩定而均衡的速度,滾滾前行。
戴超死了,開元城的無數家庭被這場戰役打的支離破碎。但是,生活仍要繼續,久經戰火考驗的開元民眾早就想通了這點。沉浸在悲傷中,是無用的。畢竟,韃子終於被趕跑了,還是以最狼狽之姿被趕跑,怎能不歡慶?想必,戰死的英靈們,此時也在另一個世界,以他們的方式,來慶祝這一難得的勝利。
莊嚴而又簡單地祭奠儀式——說它莊嚴,是所有人都以自己的靈魂,真誠的感謝英靈們為了這座不起眼的小城所做的一切;說它簡單,是開元的人們確實沒有能力為這場祭奠儀式披上華麗奢侈的外衣——結束後的第三天,也就是十一月五日,當初被派往府城寧遠求救的信使回來了。
聽到消息,漸漸從悲傷中恢複過來的燕俊、申天寧等軍中的將校,也都趕到了城主府。顯然,府城壓根就沒有派出援軍!
想到這一點,所有人都義憤填膺,心中不平之氣油然而生。很簡單,要是府城可以及時派出援軍,那麼守城不會這麼艱難,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去,戴超更不可能戰死!
甚至可以說,見死不救的府城的官老爺們,正是害死了戴超為首的一幹英靈的間接凶手!現在,他們想要好好問問,那些屍位素餐的官老爺,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
信使一臉的風塵之色,但是臉上卻又顯得有些迷惑。顯然,他很不理解韃子為什麼來的這麼慢,居然到現在了,自己的上司們還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
顧不得多想,信使用焦急的聲音說道:“各位大人,要速想良策啊。寧遠的府主廖忠業大人,聽說韃子來了,直接就……就……就跑了!現在,府城那邊人心惶惶,根本沒有援軍啊!”
鄒衍等人聽見,麵麵相覷,苦笑了起來,原本憤怒的心情,此時五味雜陳。這位府主大人號稱中業,一出了事情,跑得可真是比誰都快。韃子也算是夠倒黴的,如果去打寧遠的話,怕是人馬還沒到,就是個空城了,何苦在開元這個壓根就沒有多少油水可撈的地方費這麼大的力氣,最後還落了個灰頭土臉的下場。
“這個混蛋家夥,他這一跑,害死了我們多少本不用戰死的弟兄?”燕俊猛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嗡嗡作響。
鄒衍也很憤怒,陰沉著臉說道:“帝國律法,地方官員失守城池者,斬!更不用提敵人連影子都沒有就棄城奔逃了,他那顆腦袋,保不住了。”看見信使還一副茫然的樣子,連忙溫和的說道:“你辛苦了,韃子已經被打退,所以有沒有援軍無所謂了。”
信使聞言,又驚又喜,連忙答應著就退下了。
這件事並不算大事,三人今天主要討論的是三天後,也就是十一月八日舉行慶功大宴的事情。過了一個時辰,才算是結束,申天寧二人告辭離去。
原本憤怒的心情,被信使帶來的意外消息一攪鬧,變成了哭笑不得。再加上後來又商討了一個時辰的慶功事宜,心情倒是正常了不少。人死不能複生,但是生活還要繼續,不是麼?
看了眼天色,還早,沒必要這麼早就回去。楊宏張策都不知去了哪裏,荀武等騎兵大隊的軍官都各自去忙自己的私事了,反正也沒什麼去處,申天寧信步走到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起來。戰事帶來的百業蕭條還遠遠未能恢複,但是人們的生活漸漸從悲傷中走出。若論心態的調節能力,開元城的民眾當執天下牛耳。